第一便是掳掠人口。”

“如今我大唐国力，固能北斩东突厥，西灭吐谷浑，震慑吐蕃，傲视高丽（新旧唐书皆称高丽而非高句丽），乃至重振强汉辉煌，光复西域。”

“但是征服之后，往往以羁縻为主。”

“这种征战除了扬我大唐国威，实则空耗国力，甚至养虎为患，意义不大。”

“小僧以为，不如暂守我中原沃土，针对蛮夷袭扰，主动出击，震慑四方。”

“扬我大唐国威的同时，不以攻城略地，而是以掳掠人口为目的。”

“这样一来，我大唐人口越来越多，四方蛮夷人口则越来越少。”

“经年累月之后，蛮夷之地终为飞禽走兽乐园，不过我大唐国力鼎盛之后的待征之地。所谓外患，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掳掠所得人口，不顺者绝户之，以绝后患！”

“顺者则分而治之，融入我中原腹地各域，给予良民待遇，使之安居乐业。”

“在不愁吃穿的情况下，必能逐渐同化之。”

“不过这个人口比例不宜超过我大唐人口两成，且必须避免一乡之内，有能聚集起足以威胁民生的实力。”

李二忍不住杜如晦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撼和惊喜。其实他们不是不知道掳掠人口能达到此消彼长的目的，而且也这么做过。不过通常采取的都是杀男留女，贬为奴籍的措施。只是奴婢都特么不算人，增加的人口对国力增长的影响自然就非常有限了。萧小七所言，其实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便是蛮夷都能变成良民，那是不是中原汉人中的奴籍也得放宽？这得触动多少人的利益？至少这个时代是不允许的！但是萧小七所言，无疑给李二打开了一条新思路。而且这个思路是极其诱人的。想想看，光是掳掠人口，便能在最短时间内，让大唐疆域人口陡增五分之一。如果李二自信点，三户大唐良民中夹杂一户蛮夷，则等于能提升三成多人口！不过当李二回头看萧小七时，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看不出来，你这和尚挺狠的！绝户之？君子所不为也！”

切！你君子不君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朱元璋就这么干过，比如大名鼎鼎的郑和及其族人。哦对了，好像朱元璋还是你的小迷弟……萧小七腹诽着双手合什，唱喏道：“阿弥陀佛，陛下仁慈宽厚，乃苍生之福。小僧业障缠身，妄念遮目，实在有辱佛门，愧对这身僧袍……”李二打断他：“你少来！想脱下这身僧袍，你这辈子都不用想了！小尉迟，没见着菜没了？”

“末卫遵旨！”

尉迟宝琳连忙将菜下到锅里，忍不住就瞥了萧小七一眼。陛下好像让小七随意处置自己，就他这股子狠劲……这三位才懒得管尉迟宝琳心里想啥。杜如晦望了李二一眼。李二温和道：“杜卿但说无妨，无需奏请。”

“老臣遵旨！”

杜如晦微微欠身抱拳谢恩，冲着萧小七道：“玄智师父，先前你由药王提及此事，想必这第二条途径，当与药王有关了？”

萧小七绕这么大个圈子进行铺垫的目的，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要为药王争取的，非是小恩小惠，而是震动朝野的大名大利。但是他必须得拿出足够充分的理由，且不能显得太过突兀。当然，其中还多少埋了点伏笔，比如去除所有人的奴籍……“杜相英明！”

萧小七赞道，“陛下，小僧以为，如杜相者，正当壮年，却痼疾缠身，不能为陛下分忧，造成了事实上的减员……”“明白了！”

李二突然一拍大腿，猛得站了起来，激动地围着炉子转了一圈，差点将放菜的案板给踢倒。“当年确是朕之过失。所谓名者，并未切中药王所需要害，朕就应该将医者纳入士族阶层，以慰其心。你这秃驴，有点东西！”

杜如晦当然也明白萧小七的意思，无非就是提升人均寿命。生得多，死得少，人口自然就起来了。解决寿命问题，无非吃饭和医疗。吃饭有萧小七这个异数，医生更是基础雄厚。因为这世间绝大多数医生，都是仕途不畅的读书人啊！一旦医生地位起来了，更是能激发大家投入医疗的热情，从而提升整个大唐的医疗水平。但是这里面同样有个问题。提升整整一个行业进入士族阶层，意味着必然会从既得利益者的碗里分走一杯羹。李二才合并州县，裁减冗员。现在又来这么大的动作，阻力会不会特别大？“陛下，此事恐怕非药王出面不能成啊。”

杜如晦隐晦提醒道。不仅仅是孙思邈的威望在那儿摆着，大家都服气的问题。哪个不想多活几年？而药王此时已七十多了，看上去却比李二大不了几岁。如果孙思邈愿意贡献出长生秘方，什么利益不能出让？“哦对，失态了！玄智，恐怕仅仅只是为医者正名，尚不足以引得药王出山。你快说说你的办法，明儿个你就是感业禅寺的上座（唐之后称方丈）！”

“……陛下！”

萧小七不无幽怨地望着李二。你叫老子说你什么好呢？上座不也特么还是和尚！李二大手一挥：“小尉迟，这里没你事儿了，赶紧滚蛋！”

尉迟宝琳当然知道皇上要跟萧小七谈一些涉及隐秘之事，连忙跪谢退下。李二不再调侃，而是以异常严肃的口吻问道：“玄智，朕问你，你可有入仕打算？”

“你说实话，无须顾虑。”

“朕从来没想过，有朕的一天，还有人能从朕手里把天下夺了过去！”

这话霸气，也符合李二的气质。他可能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鄙视修长城的皇帝。而他真正担心的，还是身后罢了。这话的引申意思大概就是，你萧小七想当官也不是不行，不过老子哪天挂了，你特么也得跟着老子挂！萧小七毫不畏惧地与李二对视着：“陛下，您要听实话，小僧就不客气了。”

“小僧认同为官者殚精竭虑，匡扶天下所做的贡献。但是您要小僧做官，小僧只能敬谢不敏了。”

“首先是不能。”

“小僧并不认为自己在治理政务上，有超过一县之令的能力。”

“其次是不想。”

“便如药王，陛下就是封他个三师三公，他也宁愿成天和药草及患者打交道。”

“小僧亦然。”

“在小僧的理念里，未必非要做官，才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言一出，连病怏怏的杜如晦，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量，唰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