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隽刚倒好几杯茶水，孩子们蜂拥而至跑近.“来，都过来喝茶.“他向他们招手.“隽叔叔好，良嬢嬢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冲他们喊，良妈笑眯了眼，将他们沉甸甸的书包取下来放进店里.里面有个小女孩，人还没有凳面高，小脸跑的红扑扑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实在是软萌可爱.云隽把她抱到腿上，取出手帕细细的给她擦额头上的薄汗.小孩子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又软又滑，他忍不住轻轻的掐了两下.小姑娘不怕生，睁着黝黑圆滚的大眼珠子瞧他，见他静静的不动就用手去摸他的脸.小小的，胖乎乎的，柔软的小手碰到他的鼻子，云隽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握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手心里一下一下的蹭，小姑娘被呵痒的直往后躲.“来来来，这有鲜花饼，都来吃.“温箬将纸袋口抻到最大，倾斜着让孩子们拿.“谢谢箬婶婶.““不谢不谢.“她摸摸他们的头，起身看见云隽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漂亮噢，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她理顺小姑娘微微凌乱的发丝.“我....嗯......“温箬看着她努力思索，着急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没事，长大了再告诉我，好不好?““她叫陆温宜，是我妹妹.“温箬看向说话的男孩子，又看着小姑娘，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温宜，名字真好听.小温宜，吃鲜花饼.“她拿了一块喂她.她咬下去，云隽伸出手给她托着碎屑.“怎么样?好不好吃?“温箬看着小姑娘粉嘟嘟的脸，很是欢喜.“好...吃...“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模样乖巧伶俐，惹人疼爱.温箬摸摸她的脸，将她从云隽怀里抱出来坐在自己腿上:“温宜乖，婶婶给你扎头发.“吃完饼孩子们都一窝蜂钻进店里找小人儿书看，温箬给小姑娘压着辫子，她安安静静，也不乱动，抓着云隽的手指头玩儿.“好了，让我来看看.“她在她头顶发髻上插好簪子，把人转过来.“呀-，哪儿来的小姑娘，真真好看.“温箬夸张的挤鼻子弄眼睛，惹得小姑娘脸红的直往她怀里钻.“是不是很可爱?“她搂紧她柔软的小小的身子，问云隽.“嗯，很可爱.“云隽宠溺的看着一大一小.路灯一瞬间亮起来，街两边房子里的烟囱里炊烟袅袅上升，被风吹散，人间烟火.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遥遥传来，店里面一下紧张起来.孩子们拿起书包争先抢后的往家的方向跑，温箬拉住男孩:“把你妹妹忘了，慢点跑，不要摔了.“小姑娘被拉着回家了，温箬看着他们急冲冲离开的身影，唇角上扬.云隽拉着她进去吃饭，她摇摇头笑着看着他说:“这些小孩子真的好可爱.““喜欢我们也生一个.“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脸，云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良妈将菜端上桌子，招呼两人:“快坐下来吃饭，站在那儿干嘛.“云隽推开门，看见温箬把自己整个窝在被子里，走近，发现她全身在颤抖.他掀开被子，坐进去，紧紧贴紧她:“阿箬，别怕，我在这儿，我陪着你，别怕.“他知道怀里的她压抑着忍的很痛苦，可是他一点法子也没有，他替不了她.他从未有如此这般无力过，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折磨.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很烫，他用手帕给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她一会儿跟他说好冷，一会儿跟他说好热，说全身上下哪儿都痛，很痛很痛.他只能颤抖着不停的亲她的脸，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温箬开始挣脱，他不放手，她嘶吼着，对他拳打脚踢，声嘶力竭:“放开我!放开我!我好难受，好痛....““阿箬.....“他什么也说不出.他脸上，脖子上，全是殷红狰狞的抓痕，温箬哭着往后躲:“你不要管我，你出去，出去呀!““你让我去哪儿?“他死死捁着她，揽在怀里哄:“我就陪着你，哪儿也不去.“温箬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她的骨头，全身上下钻心的痛，忽冷忽热，小腹坠痛，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生不如死.“阿箬!“云隽掐住她的嘴，掰开她的牙齿，她的嘴唇血肉模糊，血顺着下巴蜿蜒而流.他将手指塞进她嘴里，不让她咬自己.外面天色渐明，云隽拧干毛巾一点一点擦净她脸上干涸的血渍.打开门，良妈站在门口，他第一次觉得她老了.“您回屋休息.“良妈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往屋内瞧了一眼.“阿箬已经睡着了，您回去休息吧.““诶.“云隽看着她走进去，外面天蒙蒙亮，不远处家养的公鸡开始啼叫.刚来时他们很不适应，温箬最初那几天，公鸡一开始鸣叫，她就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他等她再次睡熟了，才把人捞出来.他想到榕城，要是老两口知道温箬的状况，肯定恨不得杀了他.温箬醒来，唇动一下就痛，偏过头，云隽坐在一旁守着她，脸上划痕纵横交错，有的已经结痂了，看着就让她心痛.她坐起身，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被她抓成这副模样.云隽抓住她的手，一下一下的吻，笑着说:“让人看见，肯定以为你家暴我.“温箬看着他笑，眼泪慢慢落下来.“阿箬，别哭.“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我下去把早餐端上来，良妈做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我想先洗个澡，身上黏腻腻的，不舒服.“云隽起身去衣橱给她拿衣服.洗完澡，温箬坐在廊上，阳光刚刚好，照在人身上很舒服，云隽拿着吹风机从上至下顺着发丝一点点给她吹干头发.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温箬盯着老人肩上扛着的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杆子，他一边打量四周的人，一边吆喝.殷红的糖葫芦外面裹着的透明糖浆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亮堂堂的.光是看着，她嘴里就泛起酸甜.“想吃?你把酒酿圆子吃了，我去给你买.“云隽往老人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对她说.“好，你现在就下去买，等下人走远了，不好找.“云隽拨了拨有八九分干的头发，关了吹风机，将脸伸过去，黑眸定定看着她，里面糅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亲一口，就去.“阳光铺了他一脸，她看着沐浴在阳光下他深邃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心里温温热热.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啄了好几下.云隽眼眸一下暗了，幽幽的盯着她.温箬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双手绕到他脖子，把人带着贴近她，闭上眼前所未有的认真的去吻他.由外而内，由深入浅.她退出去，云隽的心一下一下跳的缓慢而激烈，舌尖到舌根整个都是麻的，他第一次全然由她掌控，那滋味太好，他指尖都是颤抖的.“好了好了，快去吧，人就快看不见了.“他被她推着，走出几步，脚下感觉才不那么虚浮.酒酿圆子没吃几口，糖葫芦吃了个精光.云隽没说什么，他知道她难受，吃不下东西，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去找些酸甜开胃的东西.又在廊下坐了会儿，温箬说累了.云隽把人打横抱进屋，脱了外衣抱着她睡.看着她睡着后，他叫来良妈让她在屋子里守着，穿上外套下楼.“其他人在这里守着，阿奇你跟我走.““是.“云隽坐进后座，司机发动车子离开.晚上九点，云隽闭着眼坐在酒店套房里，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叩着腕表.一刻钟过去，门被敲响.云隽睁开眼，看着司机去开门.阿奇做了个请的手势，中年男人打量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眼，走进去.身后门缓缓被关上，阿奇立在门口.“谢先生，请坐.“云隽坐直身体，对他摆手势.谢奇良坐下，看着面前的人，开口:“你家里有人染了毒，找我帮他戒毒?“他从自己开的私人戒毒所下班回家，半路上被一辆车拦住，说他先生要见他.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一些有钱人为了名声会这样与他见面请他上门给碰了毒的家人戒毒.他看着眼前价值不菲的豪车，想了想，答应见面.“是.““情况严重吗?有多久了?““近二十天，昨天夜里刚犯过.““这样啊....“谢奇良想了想.面前的人黑眸淡淡，看不出情绪.“近二十天情况还算好办，你能找上我，自然是认可我的能力的，这价格方面....““随你.“两个字轻飘飘丢出来，谢奇良有一秒怔愣，随即笑着说:“把他的身份信息资料交给我看过后，就可以开始准备治疗了.““资料没有.“云隽说完看着对面的人还未收回的笑僵在脸上.“这.....“谢奇良看着云淡风轻喝茶的云隽说:“这不太好办呐，信息没有这万一是.....“余下的话他没敢说出来.“是什么?“云隽笑着问他.谢奇良摆摆手，讪笑着说:“不好意思，这个活我不能做，我先走了.“他起身急忙往外走，手刚拧下门把，就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下一秒，后脑勺就被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上.云隽放下茶杯，缓缓抬眼去瞧.谢奇良身体抖如筛糠，手里的公文包掉在地上.云隽看着他面如死灰的转过身，双手举着颤抖着跪下.“求...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我呢.“云隽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取出手帕替他擦完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问:“怎样?现在这个活可以接吗?““可以可以.“谢奇良急忙向他不停的点头.“那就好.“云隽将手帕丢在他脸上，起身，面无表情的说:“带出去.““是.“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雨丝如絮，斜打在整面落地窗上，落下一道道雨渍，密密麻麻.他点了根烟，看着窗外，月亮被掩在厚重的乌云后，透不出一丝光.回到镇子上近十一点，云隽坐在后座往二楼看，屋子里没开灯，他想着温箬睡了.下车走进去看见她身上披了薄毯坐在小沙发上在翻着本书，良妈坐在一旁织毛线.“你去了哪里，这么晚回来.“温箬看着他走到自己眼前.“去了市里.“他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眼她手里的书.“这么晚还坐在楼下.““白天睡久了，晚上精神好得不得了.“温箬说着翻了一页.“阿隽，你吃了晚饭没有?“良妈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问.“没有，那时没觉着饿.““你这孩子，折腾到这么晚，没吃饭进来也不说，你想吃什么?““清汤面.““好，我去做.“良妈将毛线放下，上楼进厨房.温箬翻了十几页书，良妈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下来.“来，趁热吃.“良妈将碗递给云隽，去外面洗了手擦干，捋直线圈继续织.“要不要吃点?“云隽夹着荷包蛋递至她唇边，温箬看着金黄的吸满汤汁的荷包蛋，咬了一口.她看着书，他在一旁吃面，时不时给她递一筷子面条.云隽吃完就上楼洗澡了，出来直接下楼捞人.“你好歹让我把书放回原位嘛.“温箬搂着他的脖子看着被他胡乱丢开的书.“明天再放也是一样的.“他抱着人往上走.“你今天去市里干什么了?““明天告诉你.““我明天可能就不想知道了呢.““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