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至玄之道生命的意义本就在于为了活着而奋斗。————至玄之道天心流。杜若推门走进去，道：“杜老大，毫无进展。”
杜衡转过身，道：“说说看。”
杜若道：“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上官苁蓉身为华山弟子，只是略微知晓一些罗刹的药性，与神道无念并无关联，况且她的医术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不至于贯彻罗刹的核心秘密。”
杜衡道：“第二点呢？”
杜若道：“第二就是我们可能投错了诱饵，从今日渡口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两股势力想要绑架她。是朝廷探子给了我们错误的情报，此事与她毫不相干。”
杜衡沉吟道：“你是说金人？”
杜若道：“我说的是激进分子，罗刹计划的钥匙可能另有其人，上官苁蓉不过是导火线，不只是金人，激进分子也想分一杯羹。前者，就算是她参与了，她也不会知道下一步的计划，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罗刹意味着什么。”
杜衡道：“但上面已经过来传话，沈家已经通融到知州大人那里，我们只能无罪释放上官苁蓉。”
“叩叩叩”辛茵芋推门进来，道：“沈家已经来担保。”
杜若不禁皱眉。门外，沈莲心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琴心站在她的身后。见上官苁蓉出来，沈莲心立即上去，道：“到底怎么回事？害大家为你担心。”
上官苁蓉笑笑，道：“没什么，他们只是抓错了人，况且我也帮过天心流一些，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转角处，杜若、辛茵芋走出来，见到琴心他不禁皱眉。杜若低声道：“你会不会介意我刚才的行为？”
辛茵芋道：“我倒是担心你会因为她帮过我们几次而心软。”
杜若抬头便见沈莲心正在和上官苁蓉说着什么。沈莲心笑道：“既然无事，我们就赶紧回去，人家温公子可是担心的很呢！”
上官苁蓉笑笑，转身看着辛茵芋，辛茵芋神色漠然。辛茵芋道：“你不介意，但似乎有人介意。”
马车缓缓驶来，沈莲心看着暗中对峙的几人，道：“上车。”
李元参走过来，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目标。”
杜若道：“现在的关键在于，上官苁蓉的身份已经摸清楚了，但似乎出现了一个新的麻烦。”
李元参道：“什么麻烦？”
杜若道：“现今杭州知州离开，丢下一堆烂摊子要收拾。想必朝廷不久便会派下来一个新的知州，我们也即将划为他的管理之下。”
李元参看看辛茵芋，低声道：“副长，这个位置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能扔就扔了，可不能赶着上！”
杜若冷哼一声，道：“那也要看怎么个扔法！”
“七里山塘景物新，秋高气爽尽无尘。喜逢开宴是嘉平，半日偷闲酒一樽。云儿翩翩升，船儿缓缓行，酒盅儿举不停，脸庞儿醉生春……”台子上一男一女慢慢吟唱着。二楼，杨百部捻起花生，轻声跟着哼唱着。上官苁蓉走过去，杨百部看着台子上，道：“你终于出来了。”
上官苁蓉道：“是沈家大小姐沈莲心把我具保出来的。”
她顿了顿，道：“今日渡口的行动我怎么不知道？”
杨百部道：“是上面下达的紧急任务，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我们这次任务是黄药子协同你获悉罗刹的核心秘密，而关键人物在于罗刹实验体。”
上官苁蓉道：“有目标么？”
杨百部道：“寻找罗刹谈何容易？根据黄药子书信所言，关键人物就在于那日在渡口等你的女子。”
上官苁蓉微怔，皱眉道：“沈莲心？”
杨百部道：“不错，黄药子书信中说沈莲心能够迅速愈合伤口，其治愈力远远超过罗刹。”
上官苁蓉微怔，她不禁想起曾经沈莲心身中金蚕蛊剧毒却能熬过去，仅仅一夜便能好的七七八八。杨百部道：“你接近她的机会很多，抓住机会，保证她的绝对安全。另外……若是我没有看错，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名动天下的‘天剑’了。”
上官苁蓉道：“我会密切关注她的。”
杨百部道：“关于沈莲心，你到底了解多少？”
上官苁蓉道：“沈莲心，沈家大小姐，不知生母，曾被驱逐出沈家，沈竹荪死后，便由她接管四宜山房。”
她顿了顿，皱眉道：“我曾查阅过沈家的家谱，但里面根本没有她。她是一一二八年进入沈家的，算来她大概有六七岁了。她极有可能不是沈家的孩子，十年前，靖康难刚过不久。”
杨百部紧锁眉头，道：“她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至少有两股势力盯上了她，她才是罗刹计划的核心。现在只希望我们的饵料没有投错。”
上官苁蓉道：“据我所知，沈家大房死后，不久娶了个二房似是不能生育，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孩子，就说是沈家的，沈家当然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杨百部道：“你已经提前调查过她了，准备工作很充分。”
上官苁蓉笑笑，道：“我可是行动派，不像其他几大门派那样只会纸上谈兵。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
杨百部道：“那么罗刹计划你又知晓多少？”
上官苁蓉道：“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一些，但似乎也牵扯到了一些大势力。”
杨百部道：“朝廷？”
上官苁蓉道：“神道无念。”
杨百部话锋一转，道：“找个酒馆，我们喝几杯？”
上官苁蓉道：“不了，我还有事。”
杨百部不禁打趣道：“约会？”
上官苁蓉笑笑，道：“很重要。”
杨百部道：“那你不管那日渡口的男子？我记得你似乎有个幼时的指腹为婚？”
上官苁蓉道：“谁会理会那些？我现在有了别的目标。我可不是男人餐桌上的烧刀子。”
杨百部笑道：“你也不要天天做任务，偶尔梳妆一些。我正在让你变成男人最爱的香醇古井贡。”
上官苁蓉道：“不说了，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
四宜山房。琴心还在庭院里洗衣服，沈夕雾蹲在一旁玩泡泡。张小蓟悠哉的坐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一下练剑的张天冬。房间里，上官苁蓉道：“莲心，今天渡口的事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沈莲心笑笑，道：“没什么。”
上官苁蓉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抬头看着沈莲心，道：“关于罗刹计划，你到底知道多少？你负责哪部分工作？”
沈莲心微怔，道：“罗刹？我知道？”
上官苁蓉微微敛眉，直直盯着沈莲心。沈莲心敛眉道：“你这是在审讯我么？”
上官苁蓉看着沈莲心的脸色，道：“你生气了？”
沈莲心默然端起茶细细品着，隐藏在袖中的左手却不可遏制的轻抖着。上官苁蓉道：“我大老远的从华山回来，你就给我这幅样子么？”
沈莲心笑笑，道：“没事的，我们出去，你的行李不还没有收拾么？最近外面混乱，你不如在四宜山房先安顿下，一个女孩子在外总是不安全的。”
上官苁蓉笑笑，道：“好，我就不客气了。”
淡淡饭香飘起来，只听得外面沈夕雾欢呼道：“吃饭了！”
沈莲心道：“出去吃饭了。”
“我开动了！”
张小蓟瞄准张天冬碟子里的鱼，正准备一筷子夹过去，张天冬突地抬臂一挡。张小蓟不禁道：“秀才，你居然……”张天冬咧嘴笑笑，道：“大叔，被你抢了那么多次，我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张小蓟道：“那日*你抢我的鱼，我还没同你算账！”
张天冬道：“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温陵游坐在琴心旁边默默吃饭。沈莲心端上来一盘鱼，笑道：“松鼠鳜鱼！”
张小蓟眼前一亮，笑道：“啊！是我的最爱！”
张天冬嫌弃道：“大叔，有点出息好么？”
上官苁蓉笑道：“我刚回来就能尝到沈大小姐的手艺，真是不胜荣幸！”
张小蓟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不禁叹道：“丑女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张天冬道：“对了，天心流怎么会突然抓走上官姑娘？”
沈莲心微怔，随即笑道：“书生，就你话多！不过是他们要抓一个激进分子，担心苁蓉的安危罢了。”
上官苁蓉笑笑。饭后，琴心倚在回廊上，静静看着水中的鲤鱼。温陵游道：“现今杭州知州已经调任别处，朝廷不久应该便会派下来新的知州。”
琴心道：“管龙叶。”
温陵游微微皱眉，道：“枢密院第一高手，敏锐的洞察力，可怕的实力，绝佳的领导力，杭州即将变天。”
琴心道：“到时天心流也会重新整改。”
温陵游道：“是淘汰，还是顺应……或许会像天道流一般。”
琴心道：“你还没有放下。”
温陵游道：“你清楚上官姑娘最近的研究么？”
琴心道：“蓉姑娘似乎一直在钻研望月楼黄药子前辈留下的医术笔记，关于罗刹。”
温陵游皱眉道：“果然……”琴心道：“虽然蓉姑娘不言及此事，但从淮西军变之前就已经有人瞄准了她，她到底知道多少，关于罗刹计划？”
温陵游道：“以上官姑娘的医术，应该不是罗刹的核心，就算他们要研究破解罗刹，也必须要有实验体，这才是核心。”
琴心道：“管龙叶一来，事态势必复杂化，他志不在罗刹，而在于打击激进分子。罗刹计划不过是个诱饵烟雾。”
温陵游道：“你今夜要去打探么？”
琴心道：“自然要去的。”
沈莲心缓缓走进沈家祠堂。她神色漠然的看着陈列在她面前的牌位。她低声喃喃道：“神道无念……罗刹计划……上官苁蓉……”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身跑出去。庭院里，琴心还倚在回廊的柱子上。沈莲心不禁放慢了脚步，道：“琴心……”琴心起身，转头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沈莲心道：“我……睡不下。今日渡口……”琴心道：“你在害怕？”
沈莲心道：“苁蓉就在我们的身边，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第一次觉得性命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卑贱。”
琴心笑笑，柔声道：“其实你不必逼自己如此坚强的，你是人，不是神，活着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荣誉。人活于世，不过百年，有心爱的人，有自己从事的事，就足够了。毕竟，生命的意义本就在于为了活着而奋斗。”
沈莲心道：“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万仞高峰之上，琴心……若是有人逼你杀人，你会怎么办？”
琴心微怔，道：“怎么了？是谁逼迫你？”
沈莲心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很迷茫。”
琴心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在下虽然不知道你你此时此刻的心境，但无论何时，保持善良才是最重要的。”
他缓了缓，道：“在下最迷茫的时刻，是你照亮了在下。你是这个家中唯一秉烛照明的人，在下时常希望你能将光明的盈余分给在下一切……”……船上，行李纷纷被倒出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罗青黛转身道：“大人，毫无所获。”
管龙叶道：“不，收获很大。”
罗青黛道：“哦？”
管龙叶翻着黄药子的行李，道：“苏州的茶粉，宜春的肥皂，应天府的纸张包裹的嘉兴的油饼。这一切说明了他的行李是临时准备的，他走的很匆忙，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出发地。还有，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郎中。”
他顿了顿，道：“我仔细观察过他的手，若是游医，他的手心不会有那么多茧子，他的食指出有很明显的线痕，显然是常年从事外伤治疗。但他能成功逃脱，也说明了他武功不弱，他是个细作。他来自朝廷与江湖激进分子之间的望月楼。”
罗青黛道：“如此看来，他一定是很关键的人物。但为什么是医术高绝的鬼药使黄药子？是为了某些异常重要的医学研究么？”
管龙叶道：“他只是一条链子，若想抓住一个梦寐以求的事，就必须抓住链子，锁定细节，只可惜让他跑了。”
罗青黛道：“大人如何确定他来自望月楼？”
他顿了顿，道：“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个隐藏自己身份的郎中，但当他看到我手中的诸子之说时，他的眉毛微微上耸，因为他知道禁书是在一一零二年，而不是一一零四年，他想说，但他忍住了。”
管龙叶起身道：“希望能尽快缩短我们见面的时间，我们的目的地相同，目标也可能相同。”
罗青黛道：“大人，你指的是……”管龙叶道：“罗刹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