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林予茳都对于自己和张知和之间的莫名的氛围感到无所适从。几乎是不可抑制的，她对张知和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静。也就是清晰意识到这一件事的那一刻，林予茳竟有了一种和张知和打照面的担心。一连两周，林予茳都按时到数学老师那里辅导，大部分时候在六楼办公室。但意外的不只在补课的期间，在整个学校她都没有再看见张知和。林予茳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思考张知和消失的原因，因为这整整半个月，老罗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有空就来教室窗边东看看西看看，班上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格外紧张。李南乔对于老罗这阵的高频窗口走动也有些厌烦，数学课一下课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一走，李南乔就忍不住道：“他一天天就没些自己的事吗？他转得不晕，我看着都晕。”

林予茳还在整理上课没做完的笔记，在便利贴写上知识点粘贴在课本上，随口回李南乔的话：“谁知道呢？”

李南乔越想越烦，干脆把课本和笔记本一齐合上，往抽屉里面一塞，歪着头百无聊赖地看林予茳做笔记：“男人真烦人。”

林予茳的手猛地一顿，笔尖流出的墨在纸上晕开成为一个圈，沾污了下一页纸。林予茳也扭头看她，李南乔盯着林予茳手下的笔记本有些失神，林予茳没忍住问她：“你知道了？”

李南乔闻言无所谓的耸耸肩，身子往后靠，没回话算默认。见事情被说破，林予茳干脆也把话说开：“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听这档子关于他的事呢，你们这老情人再见作何感想啊？”

李南乔漫不经心地低头玩手指，撕扯着甲根上的倒刺：“能有什么感想，人家前途大好，我总不能出去碍人家眼，成为人家光明未来路上的绊脚石吧。”

林予茳笑出了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怎么就绊脚石了，现在可是他毕业了在学校好吃好喝混还得个好名声，你没出头呢。”

看不见李南乔的表情，但突然的安静让话题都变得极为敏感，林予茳识相地闭上嘴巴坐正身子拿出课本：“得，我不说了。”

“铃——”短促的上课铃响，教室外的人纷纷往里面走。这个话题，两个人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聊。上的是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话很多还爱闲聊的中年女人。刚还在说英语作文画风一转不知道怎么就被她带到了学校今年要新拍招生宣传片的事。“学校今年的宣传片听说不只请了方祈，还把往年那些考得很好的学长学姐给请了回来嘞。”

英语老师放下粉笔，站在李南乔座位旁的过道前：“我每年都带毕业班，那些孩子们我都有印象。你们上一届就有保送京师大的方祈学姐，再往上一届就有招飞通过的赵源学长，高二高考考上楚大的岳博扬学长……”岳博扬三个字一出，林予茳下意识地瞟旁边的李南乔。李南乔的面色如常，听着老师说那些学长学姐的故事，和往常听八卦一样。班上对这些学长学姐的故事也很好奇，起哄追问，没一会就聊到了岳博扬的身上。“老师！为什么岳博扬学长高二就考上大学了啊？”

英语老师往前多走了几步，走到李南乔的座位边上，一只手搭在她的桌上：“岳博扬那个孩子我印象还挺深刻的，高高的壮壮的。他是理科生，成绩很好在重点班考试经常是年级前几名。大家都知道学校会组织低年级的重点班的一部分学生在高三高考报名的时候一起报名嘛，岳博扬也报了。”

“相当一部分孩子这场考试就是试考的意思，但那孩子那年考的很不错，还比高三重点班里的考的好。其实他能选择的学校有很多，可能也是被楚城的风韵所吸引吧，他最后选择了在楚大深造。”

“哇！好厉害啊！”

讲台下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林予茳的回忆也在这一片惊呼声中被勾起，说来也是缘分，林予茳对李南乔的印象还来自岳博扬。岳博扬高她们一届，高一的李南乔和高二的岳博扬在学校里面算是很养眼的一对，林予茳在学校的路上、餐厅、教学楼、操场都遇见过他俩。岳博扬确实和英语老师说的那般高高壮壮，但和李南乔在一起就会显得长相稍微有些平庸了。林予茳还和秦禾开玩笑地调侃过为什么长得一般的男的都能找到美女谈恋爱，自己那么普通却找不到帅哥男友。高二分在一起做同桌的时候，岳博扬已经考上楚大了。但两个人还是保持稳定的联系和交往，李南乔那一年嘴边最多的不是八卦，而是“我家博扬”四个字。还是安安稳稳地谈了两年恋爱，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李南乔坐到林予茳身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单身了。”

那天林予茳问了分手的原因，李南乔别开眼没看她。那双眼睛里面分明盛满了波涛般的情绪和闪闪的泪光，但就是闭口不言李南乔很少提岳博扬，也不准身边人总是提他。大多数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默不作声。“唉”包含了太多情绪的一声叹息：“闹剧一场。”

也不知道李南乔在这安静的几分钟里面思考了些什么。不大不小的声音落入就在身侧的林予茳的耳里：“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和他再有瓜葛。”

林予茳的思绪像盛水的杯子再次被打翻。“阿茳阿茳！你看今天我家博扬教我做题啦。”

“阿茳，今天我家博扬给我泡的牛奶有点凉了。”

“阿茳，他今天要高考了，我好紧张啊！”

“我家博扬肯定会考的很好的对吧！”

“阿茳，我真的好喜欢他。”

“茳，你以后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茳，姐单身了。”

“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和他再有瓜葛。”

一字一句都是李南乔的声音，一字一句也都是李南乔的真心。他们这些爱原来是不会有结果的，李南乔和岳博扬是这样，方祈和张知和也是这样。眸色一凝，往窗外六楼物理六班的方向看去，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有反射着炙热太阳光线的不锈钢扶手。该死，又想到了张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