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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芳踪 >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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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菲正坐县人民医院五楼的一间病房外面过道的排凳上,手里捧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偶尔有一两名护士从她面前走过,陈菲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四个便衣警察,他们站在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前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病房里,陈汉背靠着墙壁抄起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光头同龄人,一旁的刑警正在凳子上做笔录。此人的双手双脚分别被拷在铁制病床的四个床架上,右手手背上还缠着输液管,一双小眼睛凶狠的盯着陈汉。“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那位小姐?上次在何君县袭击她的人是不是你?”

东兴县的刑警大队队长,现年四十二岁的钟思辰目光凌厉,大声对着床上的人问道。这个人就像没有听到钟思辰的话一样,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依旧死死的盯着陈汉。“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我问你为什么要作这种事?还有没有同伙?说!”

钟队长提高了嗓门。“干你屁事啊!你妈死了你知不知道,还在这里问我。”

好像被问烦了,这人突然转过脸,带着扭曲的表情对着钟队长大声辱骂,说话时太阳穴附近的青筋暴突。这吼声把屋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声音大的让门外的便衣刑警和陈菲都听到了声音。陈菲看见一个刑警把门推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门,随后转头看了自己一眼。“你小子还给我嘴硬是不是?”

门关上前,陈菲就听到这么一句。她偏头看向里面,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却看见看着左边过道的两个刑警突然站直了。陈菲顺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前天才刚刚见过的蒋局长带着两名警察匆匆向这边赶来。“陈小姐,你没事吧?”

走到病房前的蒋局长没有理会刑警的招呼,首先对坐在过道排凳上的陈菲亲切的问道。“没事,只是有点吓着了。”

陈菲对蒋局长微笑着回答。“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先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

说完转头对守门的刑警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钟队和陈汉在里面审问嫌疑人,但是好像不太顺利。”

“把陈汉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蒋局长皱着眉头说。那名刑警打开房门进去,不一会儿,陈汉被叫出来,那名去叫他的刑警没有跟出来。陈汉出来以后先看了陈菲一眼,接着和蒋局长默契的走到远处的角落里才开始背对着陈菲交谈,陈菲看着他们的后背,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你们审问的怎么样了?”

蒋局长压低声音问陈汉。“没什么进展,这小子醒了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护士告诉我们这个人身上有三道旧伤疤,其中两个好像是弹片留下的,虎口和食指上还有老茧,我认为他很可能在国外当过雇佣兵,对了蒋局,他的车找到了吗?”

“雇佣兵?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车找到了,就停在案发地点二十多米的地方,是一辆白色长安面包车,里面有一部摩托罗拉手机,几张没用过的电话卡,还有两条绑人的粗麻绳和一个大帆布口袋。对了,还有一瓶矿泉水瓶装的乙醚。看来是想把陈菲绑走,带到别的地方再作处理,也可能是带到同伙那。”

“没有驾驶证吗?”

“有,驾驶证上的名字叫郑帅,但是我们和交管局的同志确认过,驾驶证是伪造的,目前还没查到来源。”

蒋局长从衣兜里摸出一包软中华,但摸出烟才反应过来在医院,又把烟揣了回去。“什么时候可以把他带回局里?”

“医生说这个人的身体情况好像有些异常,最好在检查一下,最快晚上出结果。”

“好,你联系X市那边没有?”

“联系了,邓华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快到了。”

“嗯,让邓华直接跟你对接,你说这个人会是因为陈菲以前牵扯的案子来灭她口的吗?”

“我也不知道,现在还说不好。”

陈汉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正在从档案库查这小子的照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结果。我这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告诉钟队,你们这边幸苦一下,盯紧一点,别出什么岔子。体检报告一出来立刻把他送回局里,有什么新情况直接和我汇报。阿勇,你过来一下。”

和陈汉交代完后蒋局长又把站在门口的刑警叫了过去。送走蒋局长后陈汉走到陈菲身边,陈菲斜眼瞪着他。“你们站那么远,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不能知道的吗?”

“你想多了,这是我们习惯,而且你刚受了惊吓,何必再增加你的恐慌情绪呢?”

“哦,是这样啊,你们想的还真周到。”

陈菲面无表情的回答。其实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的陈菲也一直在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冒着被抓的危险威胁她的生命安全。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和培润建材那件事有牵连的人,而陈汉他们可能也会这样想。但是明明那件事的所有先关人物都已经伏法了啊,除了一点小钱还没有缴获以外,不应该还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了啊。而且陈菲也清楚自己在培润建材那件事上掌握的信息不足以威胁到任何人,不应该会有谁来找她这个小虾米麻烦。“一旦有结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不如你先回旅馆吧,放心,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这位是吴国华吴警官,他一会儿开车送你回旅馆,也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好,那我们走吧吴警官。”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吧。陈菲看陈汉的语气好像不是在征得自己的同意,而是在对自己安排任务,自己如果不同意反而会变得可疑。陈菲刷的站起来,提起一旁的背包后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没有看陈汉一眼,就像是在闹脾气一样。而吴警官只得无辜的看了陈汉一眼后,屁颠屁颠的跟在陈菲后面。陈菲很庆幸这几天嫌笔记本电脑太重所以放在旅店,不然今天下午背包摔在水泥地上,电脑可能就要报废了。“来啦,你们蛮快的嘛。”

傍晚七点过,陈汉对风尘仆仆赶来的邓华和他徒弟张亚军寒暄道。“还好,刚好离这边不是太远,你终于又有机会‘上岗’啦?现在情况怎么样?”

笑着调侃完陈汉,邓华换上严肃的表情问道。“没有什么进展,这小子要不什么都不说,要不就张口就乱骂,跟个疯子一样。你们那边怎么样?”

“嘴够紧的,我们那边也没什么进展,完全查不到还有谁和培润建材的事有关联,对了,陈菲呢?”

“我让她先回旅店了,派了个人跟着,反正她在这呆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哎呀,看来这个周末又泡汤咯。”

站在后面的张亚军开口说道。“发什么牢骚,你以为警察是那么好当的啊,旅馆的地址在哪里?”

训完张亚军,邓华回过头来对陈汉问道。“你打算现在去找陈菲?”

“嗯,她刚刚被袭击,心里防线可能比较松动,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现在敲打敲打说不定会有效果。”

几人对话时,一个年轻的便衣刑警提着几盒盒饭从电梯里出来,看见陈汉在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便一边向陈汉走去一边好奇的看着邓华他们。邓华婉拒了陈汉让他们吃了饭再走的好意,匆匆的离开了医院。而陈汉刚目送邓华他们离开不久就被一个女护士叫到医生的办公室里。“我们给他做了常规血检,初步判断他患有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也就是俗称的血癌。”

洁白的办公室里,临时指派过来给嫌疑犯做体检的郭医生一边看着病历表一边对陈汉说。“白血病!?”

陈汉瞪大眼睛。“对,病人严重贫血,而且他的血常规检查明显呈现‘一高两低’现象,所谓一高,是指白细胞明显升高,两低则是红细胞和血小板减少,B超也显示病人的肝脏脾脏肿大,这些都是白血病的典型症状。不过确诊的话还要进行骨髓穿刺,估计还要两三天。但我们在他后背发现了曾经做过穿刺的痕迹,而且还在他的血液中还检出了一些药物残留,化验后确定是一种叫伊马替尼的药物,这是专门用来治疗白血病的药物,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这种药价格如何?”

“国内没有这个药,都是外国进口的,两万多一盒,一般人吃不起,估计这也是位有钱人。”

“请问这种药好买吗?”

“其他地方我不太清楚,但是本市只有市人民医院和一家叫康达医院的私立白血病专科医院有卖,也在市里面。”

陈汉立刻向钟队长和蒋局长汇报了情况,蒋局长立刻派人向两家医院电话沟通,并把犯人的照片传过去,如果运气够好,犯人很可能正是从其中一家医院买的。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局里打来电话,康达医院的医生认出了这个人。此人名叫张立朝,就住在X市。根据张立朝主治医生的回忆,张立朝一年多以前到康达医院检查时查出白血病复发,于是就一直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据张立朝交代自己小时候就患过白血病,后来通过换骨髓的方法治愈。张立朝在康达医院检查时发现白血病已经发展到急变期,也就是说可能会随时没命。陈菲上个星期五就辞职了,为什么张立朝星期三才有所行动,还是在这之前陈菲就被跟踪了,只是邓华他们没有发现?而且为什么幕后主使要雇佣一个白血病人来替自己做这种高难度的事。陈汉思索着,但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陈菲在旅馆里呆着无所事事,正坐在床上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最近几个月都在热播的《仙剑奇侠传》。但是心绪烦乱的陈菲根本看不进去。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住在隔壁的吴国华警官打来的,吴警官和陈菲交换了电话号码,并交代陈菲不要随便开门,如果自己找她有事会先给她打电话。陈菲不耐烦的接起手机,在得知是X市的邓华找自己时,陈菲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放下手机门铃就响了,陈菲只得起身开门。打开门后陈菲看见吴国华站在门口,后面站着的正是邓华。“好久不见了,陈菲小姐,别来无恙吧?”

邓华一脸微笑的看着陈菲。“邓警官,好久不见,两位请进吧。”

陈菲无精打采的走进屋内。“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慢慢聊,邓警官麻烦你一会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谢谢了。”

吴国华说完话,在得到邓华肯定的回复后转身离开,陈菲听到隔壁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请坐,邓警官,你找我是为了培润建材的那件事来的吧,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这次来想了解些什么?”

陈菲搬来旅馆的椅子放到床尾,自己则坐在床头,用遥控器关掉电视。“进展还是有的,不过我这次是为了陈小姐你的安全而来,听说你今天下午遭到坏人袭击了是吧?”

邓华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慢悠悠的对陈菲说道。“这么快连你们X市的公安都知道了?消息很灵通嘛。”

陈菲讽刺道。“嘿嘿,公安部门嘛,消息都是互通的,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了嘛。”

邓华尴尬的笑着掩饰道。“那你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吗?”

“这个还在调查。”

邓华摇摇头接着说:“但是我怀疑很可能是你上司何超那起案子里有关的人干的。虽然可以确定何超是自杀,但是也不排除他是受人威胁,逼迫他这么做的,现在又有人想要对你不利,如果你还知道些什么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抓到幕后主使才能确保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毕竟警察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守在你身边,你说是不是?”

“家人?我妈她没事吧!?你们快派人去保护她!”

陈菲惊慌起来,她这才想到自己的母亲。“放心吧陈小姐,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就去伯母家楼下候着了,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咯?”

“那辛苦你们了,我不是知道什么,而是怕万一。我知道的事早就和你们都说过了,如果真的还有人为了那件事对我不利,那肯定是我也不知道的事了。”

陈菲喘匀了气,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吗?”

“我都和你说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交代的,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怀疑我和这件事也多少有些瓜葛。但就算退一步讲,就算我真的有什么嫌疑,我这个小虾米还能知道多少情报,你以为幕后主使会让我这个最基层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吗?”

陈菲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不光我不知道,以我那时对何超的观察,我恐怕他也未必知道多少。”

陈菲见邓华没有说话,又没好气的补了一句。“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如果你想起什么,请你一定告诉我,或者东兴县公安局的同事,不要再给坏人对你下手的机会。”

邓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如果想起什么,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见邓华放弃了追问,陈菲松了口气,她早就对没完没了的询问感到彻底的厌恶。晚上十一点过,换班的刑警来了,换走了负责站岗的几个刑警,只有陈汉和钟队长一直坚守在医院。虽然得到了犯人一点相关信息,但是审问的时候张立朝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只轻蔑的笑了一下,再没有开口。负责协同搜查张立朝在X市的住所的X市刑警也没有太多发现,张立朝无业,房子是租的。据房东交代,这个人独居,几乎不和谁来往,也几乎没有提取到其他人的指纹和鞋印,只有水表和燃气表那里有别的的指纹,已经送回公安局鉴定,但判断只是查水表和气表的工作人员留下的。能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只有用报纸包起来放在床底的十几万人民币,一张身份证和一些抗白血病的药物以及药物的收据,但却没有找到前两次跟踪陈菲时穿的衣物。没过多久,负责和民政局对接的同事打来电话,原来这个身份也是假的,面对这个狡猾的罪犯,陈汉和钟队长都很无奈。半夜两点过的时候,垂头丧气的两个人终于迎来一个好消息,局里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根据嫌疑人的照片查到了这个人的档案,并说等下就把资料整理后送过来。“收保护费,故意伤害,故意破坏他人财物,看来你犯得事不少啊,你说我该叫你郑帅、张立朝、还是何牧生?”

钟队长拿着何牧生的的档案问对病床上的人问道。陈汉也在手里的文件。由于担心犯人的身体健康,他们等到第二天才开始问话。“何止啊,还当过雇佣兵呢,真是不可小视。”

“哼,废话,要不是老子有病在身,就凭你和那个女的,能对付得了我?”

何牧生轻蔑的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透着狠毒。“我们调查过你根本没有工作,我想知道一个连医保都没有的无业游民怎么买得起伊马替尼这种昂贵的药,又是怎么负担起康达医院这种私立医院昂贵的医疗费的,还有那些床底下的钱是怎么回事?”

“老子当雇佣兵和混社会挣的,不可以吗,对了,你们这种小警察怎么可能相像得到上战场随便杀几个人能赚多少钱。”

“你为什么要跟踪和伤害陈菲,是谁指使你做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钟队长收起笑脸,厉声问道。“老子就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反正老子没几天活头了,想带一个美女下去陪老子,明白了吧?”

“放你娘的屁!亏你奶奶曾经还是东兴县的杰出人士。”

钟队长看着文件上写着何牧生的奶奶刘惠洁曾经因为做过多次好人好事,被东兴县评为县十大杰出人士之一,还上过报纸和杂志。“老子的事老子一个人承担,和我奶奶没关系!你们不要拿她说事!”

何牧生听到自己的奶奶被提起变得更加愤怒,带着手铐的双手奋力拉扯,把手铐弄得咔咔作响。这时陈汉拍了一下钟队长的肩膀,用手指了一下门口的方向,示意自己要出去一下,钟队长点头同意。陈汉一屁股坐到过道的排座上。他发现了一件事,资料上写着何牧生一家在刘家湾住过,住的地方离杨晓芳三姨婆家不远。何牧生幼年时,他的父母在何牧生查出白血病后先后离家出走,何牧生一直由奶奶抚养,后来和奶奶的骨髓配型成功,通过治疗才保住性命。不过他们祖孙俩后来搬离了刘家湾,到Z市生活。七年前奶奶去世,同年何牧生在Z市结婚,但是刚结婚没两年就离婚了。两年时间何牧生都在缅甸当雇佣兵,当兵回来后一直都在东兴县附近游荡,做给黑社会当打手之类的事,这两年却消声灭迹。陈汉想可能是一年多以前他白血病复发,所以收手到X市治病,混黑社会期间还被抓进去过一次,判了一年半,到现在还是个在逃犯。看着这些资料,陈汉察觉到了可疑的地方, 根据周桂芬的回忆资以及教育局的拿到的资料可以确定,杨晓芳的转学时间是一九九二年十月十三,而何牧生一家人搬家的时间是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六日,中间相隔还不到一个月,实在有些可疑。陈汉又想起了陈菲说起过周桂芬的母亲也就是杨晓芳的三姨婆杨莉娟和人合伙炒股的事。陈汉立刻打电话回局里,要求调查何牧生的奶奶刘惠洁有没有在一九九二年十月以后有过与人合伙买股票的事,不一会儿,陈汉的就收到了回复。“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是老陈,这和本案有关系吗?。”

局里负责背景调查的同志不明白陈汉为什么要调查那么久远的事,便疑惑的问道。“你先别管这个,先告诉我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买到股票,当年的十一月一日,有一个叫白子文的人自称从上海回来,到刘家湾走亲戚。他说自己在上海炒股赚了钱,回上海时可以帮她们这些老乡在上海证劵营业部开户,到时候大家一起赚钱。刘惠洁等人知道后就将自己的钱交给这个人,希望可以捞一笔,但是那人拿走钱就再也没有音讯。这些事很好查,都是刘惠洁成为十大杰出人士之一后记者调查出来的,都登在当年的杂志上了。”

“上面有没有写还有谁和刘惠洁一起买的股票?”

“还有一个叫杨莉的人,两个人都出了不少钱交给白子文,结果都打了水漂,后来刘惠洁就再也没有碰过股票。”

听到杨莉这个名字陈汉心头一震。一个住在刘家湾这种地方的人,唯一的女儿跑了,只有孙子这样一个未成年人在自己身边,孙子还患有重病,经济情况可想而知,怎么会还有闲钱炒股呢?“两个人分别出了多少钱?”

“两个人都出了三千块。”

“那个白子文被逮到了吗?”

“没有,这个人至今都没有抓到。”

陈汉把这些信息报告给了钟队长,钟队长也觉得有些蹊跷。陈汉又建议立刻到刘家湾进行走访调查,或许可以了解当时的情况。钟队长同意这个建议,立刻打电话向蒋局长报告,请求抽调人手。中午一点过的时候,一个刑警带来了一份文件和一件证物,里面装着陈汉和钟队长想要的消息。“你认识杨莉吗?就是当年和你奶奶一起投资股票的人。”

这回换成陈汉对病床上的何牧生发问。陈汉看见何牧生听到杨莉的名字时眼睛里闪过一丝短暂的惊慌,但很快恢复了镇静。“不认识,你老婆啊?”

何牧生继续出言不逊。“杨晓芳呢,你认识吗?”

陈汉和钟队长观察着何牧生的表情。“臭警察!”

听到这个名字,何牧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汉咬牙切齿的说,眼眸里凶光毕露。但很快他低下头。好像在思索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你小时候和你奶奶两个人住在刘家湾,小的时候你们家的经济情况应该很困难吧?特别是你又患上了白血病,以你奶奶的劳动力,恐怕要养活你都很困难。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她老人家还有闲钱炒股票呢?而且还能一下子拿出三千块钱那么多,你可别说是你当雇佣兵挣得,我想他们大概也不会收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工吧。”

何牧生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的脑袋微微颤抖,看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我告诉你,你奶奶和杨莉一起买股票的时间刚好就是杨丽娟声称杨晓芳转学,而且拿到属于杨晓芳那笔捐款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的事,听起来很可疑,对吧?”

“我奶奶是个好人,你们不要污蔑她。”

何牧生缓缓说道,声音不大,他依然没有抬头,但可以听出语气中的咬牙切齿。“是吗?我想不管她是不是好人,你心里一定这样期望她是吧?”

“小子,看来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要我们把话说透是不是?”

钟队长在一旁催促道。“今天我们对刘家湾进行了走访调查,找到了一位叫杜永贵的老人,你认识吗?”

这位叫杜永贵的老人就是陈菲第一次去刘家湾的时候看见的那位老大爷。“他是杨莉娟的邻居,他说在一九九二年十月中旬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看见你奶奶刘惠洁推着一个小推车到杨莉家门前,和杨莉娟一起,把一些小孩子用的衣物和书本搬上车,再一起推到刘家湾的垃圾堆放点烧掉。如果杨晓芳是过继给别人,为什么她们要大半夜这么做?,而且甚至连她用过的水壶都要扔掉。”

陈汉继续说道,同时目光凌厉的盯着何牧生。“是不是你奶奶串通杨莉为了私吞了那八千块的助学金而杀了杨晓芳!说!”

钟队长对何牧生吼道。“这是杜永贵尾随着你奶奶她们到垃圾堆放点的途中,在路上捡到的从小推车上掉落下来的水壶和作业本。”

陈汉举起一大一小两个自封袋,里面分别装着一个已经掉色的画着花仙子图案的水壶和一本皱巴巴,发黄的作业本。“这个水壶一直被杜永贵摆在家里装水喝,而这本作业本也一直被他用来垫桌角,我们拿着这个水壶去问过杨莉的女儿周桂芬,她认出了这是杨晓芳在她们家时买的水壶,你再看看这本作业本,上面还写着杨晓芳的名字!”

陈汉提高了嗓门儿。“我奶奶没有杀人!”

何牧生抬起头大喊,喊完又低下头去。“她没有杀人……”低着头的何牧生用失去了活力的语调重复着。“是不是因为陈菲在调查杨晓芳的事,你知道了以后为了保住你奶奶的名誉才想做对她不利的事,好让她没有办法继续调查。”

钟队长把话说透。何牧生再次抬起头,他的表情变得坚定,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紧接着他摇了摇头,咧嘴苦笑了一下。“我奶奶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除了这么一件。”

“那你是承认奶奶合谋杀人咯?”

钟队长继续问道。“我说过,我奶奶没有杀人。”

何牧生此刻显得很冷静。“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陈汉不动声色的说。“好,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

“从头开始,详细说。”

“那你们可别催我,一催我就忘了。让我想想啊,我记得事情是晚上发生的,大约十二点过的时候吧,那天我和奶奶从刘家湾旁边的王家村做工回来,看见有个穿的严严实实的人在刘家湾的那条河边,好像在向河里扔着什么东西。旁边还停着一辆木头小推车,我好奇的凑过去看,看见里面用一块大黑布盖着什么东西,四周压着石头。车左边轱辘上方还有血滴下来。我下了我一跳,正准备跑开时我奶奶却向我这边走过来,可能也想看个究竟。那人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这个人围着围巾挡住小半个脸,但我们还是认出那人就是杨莉,全村人都不喜欢和他们家来往。当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和我们家来往,因为我的病,我奶奶没少找村里人借钱,村里人见到她就躲,他们还在背后说我是灾星,粘上就没好事。”

说道这里何牧生又苦笑起来。“车上装着什么?”

陈汉其实已经大致能够猜到里面有什么,但还是想听何牧生亲口说出来。“别急,听我慢慢讲嘛。当时碰都碰见了,周围又没有别人,我奶奶就冲杨莉打了声招呼,顺便问问她大晚上的在这种地方干什么?结果这个老太婆鬼鬼祟祟的说是别人给她送的猪肉,本来是打算做腊肉的,但是没保存好,都坏掉了,所以现在拿出来扔掉。我奶奶就说都扔了多可惜啊,不如让她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吃的,自己带回去,大不了给杨莉点钱。但是那个杨莉就做出一副坚决不同意的样子说肉都臭了不能吃,还让我们赶紧走,别臭着我们。我一听是猪肉,也觉得就这么扔了还不如让我们家拿回去吃。于是我悄悄的往手推车车的方向走去。杨莉当时正在忙着阻拦我奶奶,完全没有注意我。走到手推车前,我把手往黑布底下一模,确实是肉,但是好像不是猪肉,等我把手抽出来一看,当场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小孩子的脚!我赶紧把断脚扔到一边。”

陈汉和钟队长听到这里同时皱起眉头。“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那杨莉一下子跪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奶奶不要把事情说出去。我奶奶也还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情况,走到我扔在地上的东西前一看才知道那是什么,还没等我奶奶叫出声,杨莉就连忙跑过来用手捂住奶奶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时我才看见她做手势的那只手带着粗布手套,上面还沾着血。‘我给你们钱,别说出去,我求求你们!’这是杨莉的原话,她一个劲儿的向我奶奶求饶。我奶奶稍微缓了一下神,开始问杨莉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莉怎么回答的?”

“杨莉眼看人赃俱获,也只能老实交代了。她说当天她去学校找杨晓芳,把杨晓芳请回家里,给杨晓芳做了些好饭好菜,想借着吃饭的名义找杨晓芳拿些钱来用。我想你们也知道,是某个好心人给杨晓芳的助学费,但是吃饭的过程中她们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后来还动起了手,结果杨莉失手杀了杨晓芳。听说是被推了一把,太阳穴撞到桌角,抽了两下,当场就断气了。然后杨莉就把她砍成一块一块的,扔到河里喂鱼。”

说道这里何牧生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是一声冷笑。“这个故事好听吧?很残忍是不是?”

“你接着说。”

陈汉的眉头一直皱着,没有舒展。“你们知道为什么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吗?就是因为饭都吃不起的人,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定的道德底线?杨莉不停的向我们保证,东林中学的那个校长那还保存着杨晓芳没有用完的助学费,数目还不小,大概有八九千。她说只要奶奶和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并且愿意帮她善后的话,就分给我们祖孙俩一半。我奶奶起初很犹豫,但是当我看到她朝我这边看的时候,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最后我奶奶答应她一起处理尸体。我奶奶还给她出主意说你这样扔不行,迟早会被人发现,然后就让我回家取来麻布口袋和细铁丝,把尸体装进撕碎的麻布口袋里,再把口子用铁丝缠好。为了防止那些尸体飘起来,还往每个袋子里放了块石头。处理完尸体以后奶奶就叫我先回家了,她们又去处理杨晓芳用过的所有东西,没想到被这个姓杜的老头给发现了,早知道就该早点宰了他!”

“分尸的工具是什么,工具和那台小车是怎么处理的你知不知道?”

“工具是一把砍骨刀,在处理完尸体后一起丢进河里了,车我就不知道了,估计砍了当柴烧了吧。”

“这件事当时周桂芬参与了吗?”

“当时没有见到她,听杨莉说她出去打工了,没在家。”

“那你知道那些信是谁写的吗?”

陈汉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信?什么信?哦,你是说最后那些写给好心人的信啊,是我模仿杨晓芳的字迹写的,杨莉把杨晓芳请回家吃饭的时候聊到过这个事,才知道杨晓芳时不时就会给那个好心人写信,所以就让我模仿杨晓芳的笔记,给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反正那个人回了两封信,免得对面起疑心。”

“你怎么会清楚杨晓芳的字迹?”

“那个啊。”

何牧生扬了扬下巴,看着杨晓芳的笔记本说道。“还算杨莉娟有点脑子,她留着两本杨莉娟用过的笔记本和当初杨晓芳被资助时那个校长送过来的文件,上面有那个资助人的地址。”

“那这次你袭击陈菲的动机是什么?”

“还用问吗?你们不都猜到了吗?我奶奶辛辛苦苦把我抚养长大,还做了那么多好事,凭什么让她背上骂名。杨晓芳已经死了,无论怎样都活不过来,再说她的死也和我奶奶没有半点关系,奶奶只是帮忙善后而已。”

“这样啊,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陈菲在调查杨晓芳时的行踪的,陈菲去找杨莉娟的时候你就在了吧?”

“哼,说道这个,那天我早就看见你们了,就你们的跟踪技术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陈菲的行动咯?”

“我是十九号那天知道的,你们知道我在道上混过,多多少少有几个朋友。那天晚上一个住在刘家湾的兄弟真好路过X市,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到外面吃饭。他就刚好提到今天村里来了个大美女,跑到杨莉娟女儿周桂芬那个老太婆家里说事。村里难的有那么标志又有气质的女人出现,最多有些老妓女住在那里,于是他就绕路跑到屋后面趴在墙上偷听,想知道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结果就听到了杨晓芳的名字,说这个女的正在找一个叫杨晓芳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当天晚上我就往刘家湾赶,早上的时候我到离周桂芬家不远的地方蹲点,因为我想她可能还会来找周桂芬,结果她还真来了。后来我眼睁睁看着她去警察局,就觉得这个人不能留了,想要干掉她。但是以前一直有人跟着,直到你送她到车站,她一个人跑到A市去我才找到机会,可惜我现在身体不好,让她给跑了,如果换了以前,她早就在河里‘意外’身亡了。”

听到何牧生说陈汉和陈菲分开行动的时候,钟队长转头诧异的看了陈汉一眼。陈汉被钟队长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下。“知道她报警了你还敢动手,不怕暴露吗?就你这个身体,恐怕想跑也跑不快吧?”

“要查这个女人的底细很容易,毕竟她们公司在X市那件案子早就上报纸了,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所以我想你们就算要查,也只会朝着她不明不白的过去下手,根本不会想到杨晓芳这个方向,没想到啊,真是功亏一篑。”

“告诉你陈菲拜访周桂芬家的人是谁,还有你的假驾照和车,还有那瓶乙醚,都是从哪里弄的?”

“我说过,我道上兄弟很多,找这些很容易。”

“具体是谁!?”

钟队长大声问。“我已经把我奶奶卖了,绝对不会再出卖兄弟!要想知道,你们得自己查!”

何牧生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想来我奶奶她也很后悔吧,有好几次我都看到她在家里对着房梁祭拜,大概是希望杨晓芳在天有灵能原谅自己吧。”

“我听蒋局长说你跟着陈菲是为了调查她以前公司的案子呀,怎么会和她分开行动呢?她要是改主意跑了怎么办?”

吃过午饭后,钟队长在何牧生的病房外不远的窗台前板着脸问陈汉。“我也是为了帮她找人嘛,就像她说的,杨晓芳的命也是命啊,毕竟她也报案了,我肯定也要调查啊。再说你看现在,确实水落石出了吧。”

“我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分寸,迟早再闯出什么祸事来你心里就舒服了。”

“放心吧钟队,我已经痛改前非了,现在心如止水,绝不会再干出那种冲动的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刑警队了。”

“臭小子,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主动申请跟着陈菲,也是想借机立个功好将功补过吧。”

“还真瞒不过你的眼睛。”

陈汉低头笑了一下。哐啷!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声音是从何牧生的病房里传来的,两人迅速转身冲到门前,几乎同时出脚把门啪的一声踢开,由于用力过大,门直接和门框分离,啪的一声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幕让陈汉和钟队长都惊呆了,只见何牧生站弓着腰在窗台上,面对着窗户外面,他左手扶着墙壁,右手扶着打开的窗户。扶着窗户的手上还往外冒着血,鲜血滴答滴答的滴在窗台下面的白色瓷砖上,留下一片殷红。负责看守他的刑警头朝下到在地上,后脑依稀可见血迹。在他旁边,已经四分五裂的凳子散落在他旁边。何牧生此时正转头看着他们两人。陈汉赶紧俯下身查看同事的情况,看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过去了。“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啊。”

钟队长大声吼道。“我早就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不过就算能活活的久一点也会死在牢里。我孤家寡人一个,还不如早点去见我奶奶,你们说对不对?”

何牧生用癫狂的语气说道,表情狰狞的看着陈汉他们。“别冲动!你不会坐牢的,你申请可以保外就医,不用死在牢里!”

陈汉大声劝解,他感到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腋下。“那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在床上等死,一天比一天难受!”

“就算不想自己,你也想想你老婆,你死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钟队长搜肠刮肚的想着让何牧生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老婆?我就没和她一起过过几天日子,离婚这么久说不定连我是谁都忘了,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钟警官。”

何牧生垂下双眼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下最后的决心。但马上他又抬起头来对着陈汉说道:“真有本事啊陈警官,这都被你查到了,你真是做警察的料,就该你升官发财!再见了,这辈子我不服,咱们下辈子再接着斗。”

何牧生闭上双眼露出释然的表情,张开双手的同时整个人向窗台外栽倒,在陈汉和钟队长的大声疾呼中消失在窗口。陈汉和钟队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窗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从窗口向下看到一副残忍的画面:在医院院墙内,何牧生那已经扭曲变形的尸体仰面躺着。由于距离太远,陈汉看不清何牧生苍白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但这一幕让陈汉想起三个月前的情景。自己也是在窗台边眼睁睁的看着人摔下去却什么都做不了。陈汉咬牙切齿,右手捏成拳头,狠狠的砸在窗台的瓷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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