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守在白飞翼门口，昏昏欲睡。却听见屋内唤他。白墨推开门。“少爷，何事？”

屋子里昏暗，白飞翼的手机手电筒亮着，旁边散落着一封信。他看不清白飞翼的表情，只听见白飞翼的声音在颤抖。“白墨，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本子。”

白墨颔首。“是。”

——入夜时分，白凛寒早已回到卧室。白凛寒的书房里有不少组织机密，平日里也不是谁都能进入书房的。饶是白飞翼，也不知道书房的密码。密码锁是六位数，他只能拼命地想白凛寒会用什么做密码。他自己的生日？他的生日？都不对。阿羽的生日？也不对。儿时白凛寒说，要他永远记得寒门创立那一天。所以密码是组织创立那一天？990621不对。“阿翼，”白飞翼脑海中回荡着多年前和他说过的话，“人生在世很难事事称心。但是记得，不要为做过的事后悔。”

“妈，你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苏吟收起笑意。后悔吗？遇见白凛寒，将自己如花朵般的生命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迅速凋零。“后悔吧，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后悔。”

“我想你父亲应该也会后悔。”

白飞翼眼前一亮。000621。门开了。x000年6月21日，盛世华庭的舞会。白凛寒和苏吟初见那一天。白飞翼与白墨迅速进入书房，抽屉上的锁就没有门上的那么高级，是普通的锁。白墨仅仅用曲别针就打开了锁。白飞翼拿出笔记本，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看着笔记本的内容。——以下为日记篇x000年6月22日。海城。Selina咖啡厅。苏吟身穿鹅黄色一字肩露腰衫，露出洗白的手臂。手腕上佩戴一只爱彼皇家橡树离岸系列的铂金手表。高腰牛仔裤衬托出修长的腿，腰带上印有Hermes的logo。长发披散着。她坐到白凛寒对面，白凛寒看着她。一双狐狸眼魅惑勾人，浅瞳里微微带了些水雾气，长睫微微颤动，肤如凝脂恍若透出几分胭脂色，唇角上扬，笑意明媚。“小姐您好，这位先生为您点的蓝山。”

服务生离开。“今日邀请苏小姐，是特意感谢苏小姐昨日之恩。”

白凛寒语气轻柔，尽显诚恳。苏吟轻轻搅动咖啡，淡淡一笑。“举手之劳，白先生不必挂齿。”

她轻抿一口咖啡，蓝山的味道微苦，回甘奶油香气，充斥着口腔。“寒门创建一年，就有如此成绩，白先生不愧是新起之秀。不知白先生可有什么愿望？”

“愿望吗？苏小姐如明珠光芒璀璨，正是白某心之所向。”

苏吟手上的动作顿珠，但很快恢复笑容。“白先生说笑了，阿吟无才无德。”

“若白某没有说笑，是认真的呢？”

白凛寒起身。苏吟抬眸看他。“苏小姐，白某创立寒门以来，就暗自做决定。若是日后遇到了命定的女子，我白凛寒将带着寒门，迎娶她成为寒门的夫人。”

“苏小姐，你愿意给白某这个殊荣吗？”

白凛寒没说错，寒门自创立那一天起，就意味着它不仅有杀伐果决的决策人，也将会有以为上流社会的名媛夫人。只可惜，没有苏吟，也会是别人。苏吟被他的举动惊到了，面前的男人丰神俊朗，言语动人。自己对他也的确有好感。但没到芳心暗许的地步。苏家养她多年，不是让他被一个男人的几句话就骗到手的。“苏小姐，白某说话直。别介意，苏小姐觉得太突然，可以好好考虑。”

苏吟点头，她不知道说什么了。匆匆告辞准备离开。她刚刚转身，被白凛寒拉住手臂。一个服务员走过，餐盘上一杯咖啡正冒着热气。如果不是白凛寒拉住她……——白飞翼翻了几页。x001年4月19日。苏吟带着白凛寒进入苏家。苏羡看着妹妹带来的男人，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眼前的男人，身上略带着杀伐之气。“爸，哥，这位就是凛寒。”

苏吟依偎在白凛寒怀里。苏琏打量着白凛寒。颇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养了二十多年的花被连盆一起被端的感觉。交谈一番，苏琏和苏羡都意识到，白凛寒似乎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至少，他会让阿吟受委屈。结果就是，苏羡和苏琏都不同意这门婚事。这一段，白凛寒这样写着。“苏家那个老不死的，不肯将苏大小姐嫁给我。好在苏大小姐爱我入骨，而我不可弃情深，所以我提出带她走，她欣然同意。”

当年，苏吟和苏家撇清关系，入寒门。苏琏被气的突发心脏病救治不及而死。苏羡力不从心，没过多久就被迫让权，苏家换了一片天。决策人由苏琏的侄子苏昀担任。苏吟回去过，却只看到落魄不已的苏羡。苏昀一上任，就清扫集团里长房的势力，苏羡失去了职位，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他不认苏吟这个妹妹，他怒喝着，让苏吟滚，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苏吟。后来苏羡算计夺势，可就因为当初苏羡落魄的一句话，苏吟临死都没向苏家求助。——白飞翼又翻了几页。x002.3.14。产房里，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出。白凛寒面无表情，几分钟后医生出来，面色欣喜不已。“恭喜，母子平安。”

……白凛寒为孩子取名白飞翼。苏吟问他有什么寓意。自能生羽翼，何必仰云梯。寓意是极好的。只是……x003年7月17日。苏吟产女。取名白飞羽。苏吟知书达理，亲自教导，诗词歌赋，将一双儿女教导的温文尔雅。她本该幸福。白飞翼7岁那年，误闯白凛寒书房，苏吟去寻他，意外发现了白凛寒私下做du品交易。她拿着证据去问白凛寒。“凛寒，你真的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苏吟难以置信问他。“伤天害理？”

白凛寒笑着，“什么是伤天害理，苏吟，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白凛寒！运输du品可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苏吟歇斯底里问他，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知道寒门是情报组织，有时的任务涉及到伤人。但是每一次寒门都会为受伤的人安排救治。她也不好多说。可是运du，这中间经过多少人的手，环环相扣，无疑是一张大网。进入可以，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死罪？苏吟，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这么聪明。”

“但是如果你没这么聪明，当时我也不会只你一人。”

听见父母吵架，白飞羽抱着小熊，光着小脚哭着进来。“爸爸妈妈不要吵架，阿羽怕。”

白凛寒盯着白飞羽，抬脚要踢。苏吟护住白飞羽，生生受了白凛寒一脚。她倒吸一口凉气。“苏吟，如果你不是飞翼的母亲，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苏吟怀中抱住瑟瑟发抖的白飞羽，擦了擦唇角的血。“白凛寒，我苏吟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和家里断绝关系嫁给你。没想到你带着你的寒门，做的竟然是这样的勾当……”话未说完，白凛寒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呵，苏吟，我真是给你脸了，这几年我让苏家安安分分的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有多少公司已经破产了，就苏家那漏洞百出的公司，我动动手指就能让苏家覆灭。”

“白凛寒，求求你，别动苏家……”白凛寒挑起苏吟的下颔。“好啊，我放过苏家，你不离开寒门可好？”

苏吟点头。——x010年，苏家决策人更迭。苏羡回归。苏吟被软禁许久，她拼命收集白凛寒犯罪证据，她不能让白凛寒错下去。她不知道此举是否能成，阿羽生性开朗，只是阿翼……白凛寒不允许阿翼经常看她。苏吟写了一封信，她怕若自己死了，阿翼会被白凛寒教育的失去人性。交证据前夕，出事了。白凛寒来到关押苏吟的房间。“阿吟，你可知道苏家又换了决策人。”

苏吟睨视，不语。“新的决策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兄长，苏羡。”

“白凛寒，你答应过我不动苏家的。”

“是吗？可惜我白凛寒也不是说一不二的人。”

苏吟笑着，她后悔了。她错了。爱错了人。白凛寒眼神尖锐，伸手拿起枕头下面的文件夹。苏吟想要夺回，被白凛寒推回床上。白凛寒看完，眼中怒火翻涌。“苏吟，我真是小看你了。”

白凛寒嗤笑着。他掐着苏吟的脖子。“苏吟，你还真是送我一个惊喜啊。”

白凛寒今天是有意找苏吟“冰释前嫌”的。苏吟精致的面容泛紫。白凛寒才松开手。白凛寒到底是没亲自杀她。“来人，我以寒门决策人身份，将苏吟逐出寒门。先把她关在地下室。”

——苏吟被关在地下室，但是白凛寒留了破绽，苏吟安慰自己，或许白凛寒没痛下杀手。她走出地下室，出了寒门。她不知道去哪，她没脸回苏家。当初苏羡说过，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她这么想着，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夫人，”身后一个男子叫她，“请随我来，主公有要事找你。”

苏吟不解。但还是随他去。她刚刚进入房间，门被关上，屋里是三个男人。“苏吟，终于等到这么一天了。”

“知道为什么主公当初选择你吗？因为你聪明，你可以帮他做很多事。比如教好他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你被主公抛弃，呵，也是因为你太聪明，他做什么都会被你察觉。”

苏吟拍门，却是徒劳。为首的男人拽过苏吟，苏吟躺在床上。他欺身压了上去。撕扯苏吟的衣服。“你放开我，放开！”

苏吟怒喝着。但没有用。她抵不过三个男人。力气用尽也没能推开他们。她的衣服被撕扯成碎片，双眼空洞，眼泪仿佛流干了。那一刻，苏吟感觉自己好脏。白凛寒，你驱逐我和我离婚我都认，为什么你要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不，是绝望。白凛寒，你就这么恨我吗？三个男人走了，苏吟扯过旁边的薄被，盖住自己的满身伤痕。苏吟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凛寒调查苏吟没离开寒门，搜遍寒门找到了苏吟。白凛寒抱着苏吟回到他的房间。而苏吟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寒，我要洗澡。”

白凛寒没说话，他默默离开房间。苏吟在浴室里整整两个小时才肯出来。换好衣服，她不肯说话。白凛寒派人送饭她也不肯吃。后来她也不允许人进入。两天后，白凛寒来看她，苏吟不肯开门。他打开门，屋内不见苏吟。浴室里，浴缸里放满了水。苏吟穿着红色鱼尾裙。浴缸里尽是血水。苏吟割腕自杀。抢救无效离世。——一张信纸夹在本子里。那是苏吟的遗言。白墨拦着白飞翼，摇摇头。白飞翼挣脱白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