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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帕尔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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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飘落在小木屋上,像是为其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毯。木屋内,两个干瘦的孩子正相互依偎着。“小蓝……小蓝……不要哭,不要害怕……”年纪稍大一些的是个男孩,大概十一二岁,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女孩。良久,他松开对方,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的双眼,看到她晶莹的泪珠顽强地滞留在眼眶内。她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让它流出来。“小蓝,你就在这里待着。饿了就吃面包,我出去找爸爸。”

小蓝听话地点点头。她蜷缩在木地板上,看到哥哥已经走到了房门处,重新转过身来,用柔软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除了我和爸爸,你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记得我和你讲的那些故事吗?如果我回来,你要先记得问我关于那些故事的问题,如果我回答不出来,你一定不要给我开门。爸爸也是一样。”

小蓝轻轻点点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了哥哥。“记得。”

“记得就好,等我回来。你千万不要出去。”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小木屋内开始了漫长的寂静。小蓝的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头深深地埋下,希望能为自己小小的身躯存留下来更多的暖气。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重新成为了她唯一能看的事物。透过窗户,她看到窗外白雪纷飞。就在先前,爸爸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她和哥哥也是这样充满希冀和忧虑地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希望能看到那熟悉可靠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就这样看着窗外昼夜变换,大雪的脚步变缓,直到停下,然后又重新纷纷扬扬地落下。随着屋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哥哥吃的也越来越少。他总是告诉小蓝自己还不饿,让小蓝先吃饱。但这一天还是到了,现在,整个房间只剩下两个面包。哥哥走之后的几个小时,窗外的天越来越暗,直到只剩一点微弱的光。小蓝知道那点光是来源于何处,那是附近的路灯。黑夜让小蓝如此害怕,没有哥哥的陪伴,她感到自己被无尽的恐惧攫住。比黑夜更绝望的是哥哥再也没有回来。又是那样看着窗外,小蓝总是希望着,自己醒来以后,就能透过窗户看到熟悉的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直到两个面包被小蓝吃掉,她仍然没有看到哥哥或者爸爸出现。在大雪纷飞之中,这样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内,唯一的孩子轻轻哭了起来。黑夜让她害怕,而黎明也没有带来任何希望。不安像窗外的大雪一样在小蓝的心里漫天盖地地充斥着,让她再也无法在屋内待下去。终于,她推开那扇木门。她已经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她即悲伤又绝望。哥哥死了。外面的天比屋内更冷,雪飞速地落在了小蓝的身上。街道上银装素裹的场景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美的感受,因为这里没有人的生活气息。早在爸爸还在的时候,这条街道上就已经没有能打开房门的人家了。之后的时间里,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当她的脚步开始踉踉跄跄时,她感觉自己将要倒在这场大雪中。她一家一家地去敲那些房屋,那些房屋要么没有窗户,要么就是从窗户里看不到一点光芒。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多么希望在下一次敲门之后,会有人为她开门,但是没有。在那些死气沉沉的房屋前,她没有等到任何人来开门。天逐渐黑了起来,那些感应到夜色的路灯便开始为这黑暗的世界提供一点点光亮。小蓝很想哭泣,她想起前几年的日子,想起曾经的雪帕尔德斯。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爸爸和哥哥也可以带着她出门,在漫天飞雪中玩耍。他们穿上厚厚的衣服,在路边堆雪人。她想起来邻家的哥哥雅各伯,每次见到他时,他总会在她小小的手心内塞一点糖果;还有和善的雅玛太太,冬天里总是会多织几件小毛衣送给自己……现在他们再也不在了,无论去敲谁家的门,都不会有人开门。小蓝希望他们只是害怕,但她却更相信是他们已经不在了。泪水从眼眶内慢慢流淌而下,小蓝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向前走着。曾经充满美感的,纯白的雪,现在却像是为死去的世界披上的白色寿衣。整个街道上,除了小蓝轻轻的敲门声,和漫天飞雪的细微声音,已经再没有其他动静了。又走过一个转角,小蓝低着头,身体浑身发抖,感受着冬日的寒冷。但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地面上,左侧的光芒意外的比之前的更亮。这点光芒像是点亮了她心中那点微妙的小火苗,让她迫不及待地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一个充满火与光的窗户!这一瞬间带给了小蓝无限的希望,她激动地向那个房子跑去。那是一间整洁的平房,小蓝跑到窗户前,但依然看不见里面的景象。窗户是花的,里面的人和物都是模糊的。但小蓝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楚,但听起来他们似乎在交谈,甚至好像在欢笑……从听到的一点点声音和看到的模糊画面来看,小蓝猜测他们说不定是在给谁举办生日宴会呢!没有迟疑,小蓝赶忙来到门前,开始轻轻地敲着他们的房门。“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给我开开门吧!”

她的声音带有一丝哭腔,这是她积攒下来的悲伤。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开门。小蓝感到有些眩晕。她用更大的力气敲着房门,并用更大的声音呼喊着屋内的人。“救救我吧……”小蓝几乎要哭了。“我不是幽者,你们给我开开门吧……”依然没有任何回答。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小蓝在房门前哭到没有力气,也没有人来打开这扇门。而就在自己的哭声渐渐变小以后,小蓝惊讶地听到,屋内似乎还充满着欢声笑语。她不可思议地来到了窗户前,稍稍退后抬头看着里面的景色。依然是看起来那样温暖的光,依然是那些欢声笑语。就好像自己的呼救从未被听到过一样。她后来不记得自己在那间房屋前又哀求了多少次,敲了多少次房门,直到在风雪中失去意识。但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她竟然还是在白日醒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醒不来了。清醒了一会儿,她起身去往那间窗户前,去看里面的情况是怎样的。让她惊讶的是,那看起来如此温暖的灯光消失了,那些欢声笑语也消失了。小蓝依然无法透过玻璃看到房屋内的样子,但明显的是,里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了。她再次敲了敲房间的门,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动静。她立刻转身,背对着这间房子,继续她的跋涉。她想,自己应该会死在这场大雪里吧。她迈着越来越重的步伐,在积雪里前进着。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如果说,刚才是回光返照的话,这次大概真的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小蓝心想。恍惚之际,她看到了一个人影。她感到自己的身躯重了起来,然后身体不可避免地向前倒了下去。但一只有力的手却及时扶住了她。她虚弱地抬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然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青年。她看到他黑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担忧。她看到他围着围巾,穿着大衣,另一只手穿着厚厚的手套。两只手把她的身体扶住,尹洛迪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用它包裹住眼前的小女孩的身体。“死去的城市。”

他轻声念叨着。尹洛迪随后蹲了下来,解开了自己的围巾,再为眼前的陌生小女孩围上。经历了这个漫长又绝望的寒冷冬季,她终于在今天感受到了最后一丝温暖。“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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