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到萧绪已经穿着昨天石头给的外衣站在门口，阳光刚好照在他的眉骨和鼻骨上，映在地上的侧影像只束翅的蝴蝶，嘴唇有了血色，身段挺拔，看起来精神不错。这被子是萧绪给她盖上的？程云昭刚要开口问他的情况，萧绪先转头面向程云昭严肃的开口道：“你和程娘是什么关系？”

程娘？是在说我娘吗？果然，他救她也是带着目的的。程云昭憋回对他的关心，没什么好气的反客为主道：“我不知道什么程娘，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边说着边拿起了榻上的粗织外衣背过萧绪穿上了。萧绪见她这般也尴尬的低了低头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叫萧绪，没有恶意，更不会伤害姑娘，还希望姑娘以诚相待。”

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相信程云昭说不认识程娘。萧绪来重壑山时做过功课，这山水足光好，但是山路极窄且陂陡，很适宜一些草药的生长，同时也有很多的鼠虫瘴毒，不适合长时间人居，只有程娘以武功为保障在这里生活不用担心，以及这些年她接济的很多流离的老弱妇孺。重壑山中本就人烟稀少，那些蒙面人又只想抓她而不伤她，萧绪又怎能不怀疑程云昭的身份。程云昭穿好外衣后转过身来淡然开口：“多谢萧公子昨日舍命搭救，云昭无以为报，但云昭真的不认识公子说的程娘。”

萧绪抬头对视衣着齐整的程云昭有礼的打了个招呼“云昭姑娘。”

随后盯着程云昭的眼睛接着问道：“可是一直就住在这重壑山上？”

程云昭犹豫了一会，看着萧绪递来的目光回复道：“是。”

萧绪眉头舒展，似是舒了口气，看着程云昭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这重壑山只有程娘和现在这个位置的村子，她不是这个村子的人，那就一定是受程娘庇护的人或者也有可能就是程娘的女儿。遗憾萧绪只知道程娘武功好，却不能确定会不会医。但他今早查看自己的伤口，发现包扎的细致齐整，普通的山户可能懂包扎，却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医术，程云昭给他用的药可以跟宫里用的上好的金疮药媲美了，是外面买不到的。程云昭看萧绪站在那一直盯着她不动，看的她不太自在，她仔细回想着自己说的话，觉着应该是没说漏什么的。赶紧乘胜追击开口道：“你不是重壑山的人，现在山上又到处都是那些见人就抓的蒙面人。我在这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里住的人也都很熟悉的，没听说过你要找的什么程娘。看你的情况恢复的不错，今天天晚些，你就赶紧下山吧。”

程云昭的话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正常了些。“那在下对姑娘的救命之恩怎么报答啊。”

……这么直接？是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回报的人吗，她就要准备说报恩的事呢。萧绪靠在门边，身体刚好挡住门栓，转过身用挑逗的眼神盯着呆愣着的程云昭歪头单挑了下眉毛“嗯？”

。程云昭被萧绪的戏谑和不信任搞得有点恼，却因为确实欠人恩情，忍住说道：“不知萧公子想要什么呢，云昭定尽全力满足。”

萧绪故作思虑的模样等了会开口道：“邀我去你家做做客。”

程云昭看着萧绪兴奋的模样，心中又恼了几分，很无语的盯着萧绪那张还有点得意的脸。“姑娘别生气，在下就是想看看姑娘你有什么好物件，既然姑娘说尽全力满足，我当然得拿个宝贝了。”

萧绪背靠门栓，双臂环抱，低头浅笑看着程云昭。程云昭知他目的不纯却无法反驳，这轻松的对话却句句暗藏试探。他是把她刚刚说的话当屁放了吗，她都说了不认识程娘，还抓着她不放，而且现在的重壑山很危险啊。程云昭知道了萧绪根本不是什么讨回报，而是已经断定她与程娘相识。但她实在想不通他是缘何断定的呢，她自认为没漏出什么信息啊。程云昭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冷脸开口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来重壑山找程娘又是为何，那些蒙面人又是什么人，你跟他们可认识？”

萧绪见程云昭认真了起来，他也一下子收起那副轻谑挑逗的姿态，贴近程云昭低头轻声问道：“那你是承认你认识程娘了，那你可是……程娘的女儿？”

萧绪很会避重就轻，程云昭问的问题一个没回复，反而是揪着程娘这个字眼紧紧追问上她了。程云昭又岂是傻的，他不答，她也不说。萧绪看程云昭一脸漠然，全然没有要开口回复他的意思，便知道今天他不露出点他的信息来让程云昭信任他，是问不出来了。虽然他已经猜测的差不多了，但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单靠他的猜测来行事，他需要程云昭一个肯定的答复。她都已经承认与程娘相熟了，就差一点，只要她亲口承认一下，他即使不能救出程娘，但能将她带走，这一趟也是不虚此行了。萧绪努力平复住越来越激动的情绪，走上前手抓住程云昭的两个胳膊，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小声的说道：“那些蒙面人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目标就是程娘，也就是说程娘现在很危险。至于我的身份当下还不能告知，但我是来救你们走的，还希望云昭姑娘能信任我。”

程云昭被萧绪突然抓住她吓了一跳，缩紧了脖子，两人的脸离得很近，程云昭能清晰的看到萧绪紧张的神色和眼内的红血丝。目标是娘……这些消息一下子涌进她的脑袋，她还懵在原地，目光流转向地面，还想再思考消化一下。……为什么呢？但萧绪却迫切想要刚刚他那个问题的答案，毕竟他这次的主要目标人物就是程娘的女儿，清乐郡主。他用抓住程云昭的手激动的摇了摇她，目光与她对视，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所以你，是程娘的女儿吗。”

屋内的气势力量由实力相当转变成了萧绪直追而上，而程云昭像撒了气还没缓过来，气氛僵持到了冷点。屋外村门急促又凶猛的咣咣敲门声打破了这这份僵持，随即便是两声中气十足的“开门！开门！”

。然后便传来王婆婆的沙哑又卖力嘶喊的声音：“谁啊？”

对方还是一直“开门！把门打开！”

。王婆婆踱步踉跄着走到大门，刚把那门闩抽出一半来，门就被人踹了开，王婆婆岁数大了根本还来不及闪躲被撞倒在地上。少说也有二十个布衣蒙面人鱼贯而入，第一个进来的蒙面人拿着大刀一挥，刃指着倒在地上的王婆婆喊道：“可有见到一个穿着素绿衣服的女子？”

屋内的程云昭萧绪对视一眼心想‘不好’，随机迅速分工，萧绪紧贴屋门探听情况，程云昭则将她和萧绪昨日的衣物藏到了榻下，又顿住想了想觉得不好，将衣服团成了个球塞到了她衣服里。外面的蒙面人已经进到了村子里面，这村子不大，建构就像驿馆，一共也就六七个草顶木搭的屋子。石头听到声音，赶紧从旁边的屋子里慌慌忙忙的跑到王婆婆身边搀扶起被吓的颤颤巍巍的王婆婆，那蒙面人见到石头上来，转而把刀刃架在了石头的脖子上。石头惊恐说道：“没……没有啊。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了，除了些野猫野狗，蛇鼠虫蚁的，哪会有人来这里啊。”

蒙面人又把刀往石头脖子处蹭了下，笔直刀刃上出了些鲜血，蒙面人凶狠的眼神大声说道：“敢骗我！”

石头吓的激灵，看着脖子上架着的刀连连摆手抖着声音说道：“没有啊没有啊，哪敢骗您啊，真的没人来啊。”

这蒙面人看着石头这模样，想着应是怕极了，谅他也不敢撒谎，便撤下刀命令的语气对他说：“去把屋里面的人全部都叫出来。”

剩下的蒙面人早就站在每个屋门的旁边，有些听到动静的人一出屋门就被门口的蒙面人拿刀扣上。石头抖着腿去一户一户的敲门，只要屋门一开，门口的蒙面人就会闯进屋抓出屋里的人扣押在外面，仔细对照他们的容貌，另一个就进屋各种翻找东西。下一个就是萧绪和程云昭的屋子，石头很明显犹豫着放慢了脚步，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落。而门口押着王婆婆的那个蒙面人就跟在石头身后喊到：“快点走，别磨叽！”

说着拿刀比划着王婆婆，石头连忙点头应和上前去敲程云昭屋子的门。敲了一下，没人应，也没动静。又敲了第二下，还是没人应，“怎么回事？”

身后的蒙面人焦急的催道。押着王婆婆的蒙面人应该是领头的，屋门口的蒙面人见他喊都拿刀做起准备的姿态，石头也是吓得忙吞了口口水，不敢作答，又敲了第三下。屋门从里面被打开，石头看着站在屋内的俩人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