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后厨走出来的赫巴抿嘴掩笑着 ，看着界面上与吉玛的一分三十秒通话 按下挂断键 。六月正暑 ，室外温度高达吓人的四十度 ，空气都被太阳晒的弯曲起来 。没人愿意离开空调房走上这座火炉的街道 ，鼠尾草的生意也十分惨淡 ，一整天下来就只有来蹭冷气的老九和momo ，除此之外 ，门口的铜铃就没吭过一声 。赫巴将手机放进围裙的口袋 ，看了看两个拿筷子和豌豆罐头做弹弓弹蚂蚁的老头 。从工作服衬衫的口袋里掏出另一台手机 ，将上半身趴在了吧台上方的空调口下 。叮铃——“好！有客人了！”

短促的铃叮扬起 ，很快就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满脸马克笔小乌龟的店长一拍桌面 ，刷的一声把腰绷的笔直 ，连跨带跳的跑到门后 。“喂！愿赌服输 ，还没画呢你别又想赖账啊！”

刚拔开笔盖的老九吭哧到 。先前投放过简历的聊天栏消息显示都只停留在先前群发的客套话上 。也将头从手机上抬了起来 。“客人就是上帝 ，谁会为了在脸上画王八而无视上帝 ！！”

带着浅浅回声的声音从墙后的视线死角传过来 ，看了眼吧台边塞着耳机与世隔绝的momo 将手机闭屏 ，滑进口袋 ，悠悠的走到黄毛的身边将人一侧耳机扯下 。一手扒着操作台边角的湿抹布 ，也顺着声探了探头 。“什么嘛 ，原来是吉玛啊。”

看小老头的表情像是开到再来一瓶结果完全打开是再买一瓶似的 ，就剩个魂一样飘了回来 。翘了翘眉 ， 从围裙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扔下抹布小跑着迎了上去 。却在跑下吧台垫高的一瞬间 ，被那抹果绿的光 亮傻了眼 。“你们认识吉玛吗？”

被摘下一只耳机的耳朵收听到了这叙述怪异却声线熟悉的话 ，再三反复后 ，反而让一命通关的关卡失败 。将手机用力反扣在桌面上 ，起身刚从拐角的墙边走出半身 ，就立刻冲到了那搓粉毛的身边 。门前的机器 ，顶着的确实是吉玛的那张脸 ，除了比较稀疏的眉毛 ，其余的 ，甚至连毛孔都一模一样 。黑色长卷发的机器双手插兜 ，到膝盖长的皮质风衣在暖光灯下反射着含蓄的光 ，一双果绿装点的高跟让视觉上拔高了点 ，头上如同两个摩托把手一样的蓄水箱并不透明 ，却被装饰的灯带照的能看见一点水位 。神情全无的机器扫视 ，更像是藐视一般看了圈吧台 和店面，老九和店长也在寂静中注意到了这样的巨变 ，几双眼睛与其对视的一瞬间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寒意攀上后背。这绝对不是吉玛 成为了不言间的默契。机器转过头来 ，将视线放在了赫巴脸边垂着的粉色麻花辫上 。“赫巴 ，得里斯 。”

“？ 是我 。”

“他认识你啊？你什么xp啊要把吉玛打扮成这样 。”

“你他妈有病啊？！他不是吉玛 。”

扭头一巴掌扇在了矮一个头的黄毛脑袋上 ，带着怒颜再看了眼那台机器 ，再次转头脸色从怒到忧 ，比翻书还快。 对momo说 。“吧”“你问我干什么！自己对象自己不清楚啊？”

“哈？？”

在两双眼睛的仇视下刚直起的黄毛脑袋又弯了下去 ，缓缓退出战场 。机器的眉毛下压 ，放在两边口袋里的胶皮手套紧握成拳 ，发出蚊咛大小的摩擦声 。如同豺狼看见幼鹿 ，将视线从黄毛身上收回 ，微微颔首 ，露出下眼白 ，视线中的煞气如同锋利的冰锥 ，直冲人的脑门 ，将回头看过来的粉毛都吓的一激灵 。谁也没有胆量开口打破这次对视 ，直到古铜色的铃声再次响起 。“赫巴？”

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从门后出现了 ，但好在 ，是那颗熟悉的海螺 。“这位是诺瓦 伯利弗 。以前是爱心出租车的智能机器 ，被销毁的时候我只救出了他的主机盘 ，所以只能另找机体 。”

两张一模一样却又丝毫不相干的脸站在一起 ，像是一念天堂地狱的天使恶魔 。这样奇幻的事 ，就这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发生在自己眼前 。即使做记者以来见过无数奇人怪事 ，也还是被冲击的两脑空白 。“为什么不让我把你一起带上呢？”

“我还要照顾幼苗 ，天气太热了 ，我需要把他们搬到室内 ，我们在统一的地方集合效率会更快些。”

两个机器间的距离本来就近了 ，对话的这几秒 ，对方甚至直接脸贴脸 凑了上去 握起吉玛的手 ，向自己甩了个眼色 。赫巴抱起手 看着对方的小动作没有吭声 ，即使袖子上的布料都被抓的起皱，也只是冷眼回应 。诺瓦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有恃无恐。转过身 ，自然的松开手 ，从人的手臂下穿过 ，轻轻搂住吉玛的腰背 ，将头直接靠在人的肩窝上 ，凑近青色的收听器 ，淡淡的笑道。“好久不见 。”

“好久不见 ，诺瓦”上一秒还能保持冷静的赫巴此时眼睛已经瞪的快要从眼眶掉出来，感觉头顶的血一下子跑到了太阳穴上 ，挤的青筋都从表皮突出了一点 。看着笑盈盈的诺瓦这次他没有看过来。强烈的不适感很快结束 ，但随之而来的事喉中嘴里一种说不出 谈不清的不自在 ，顺着食道到胃里 ，也堵着许多鹅卵石似的 ，将苦水一遍遍推上来。那几分钟的怒气真的仿佛一眨眼 ，甚至快到自己都还没机会搞清楚这样强烈的怒火从何而起 。几分钟前才又一次否认了与吉玛的异样关系 ，既然否认了 ，又为什么要像个矛盾的傻瓜自己推翻自己？看着依旧双手紧扣的两个旧友重逢 ，看着女巫脸上笑的开怀的眼 。失力的垂下手 ，扬起眉 ，低下眼 快步走上吧台 ，推开后厨的铁门。给两个机器人让路 。“今年金#奖 ，这不提名 我不看 。”

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身影 ，momo笑的放肆 着转头拿起桌上挂水的酒杯 ，向身边坐着的两人调侃着 ，却在目睹吉玛向自己微笑挥手时一瞬间笑不出来了 ，青着脸 连手机也没来得及拿上 捧着酒用手臂撞开门 ，一溜烟钻进后厨 。连手都搞不清该不该放下的吉玛看着紧闭的不锈钢铁门 ，弯起了眉，肩膀都耷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