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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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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拔山举鼎莫恃能,一身难与命强争。天彪百战胜亦败,希真千算总成空。今朝水泊遭倾覆,他年太行任纵横。回首狠斗厮扑事,相逢泯然一笑中。话说庞毅、闻达接报有人闯营,各执兵器,齐出帐外,只见辕门处已是闹嚷一片。急赶过去看时,却是邓宗弼、张应雷二将与卫兵撕打。原来二人自盐山战败逃回,正巧路过此地,见营中飘着庞、闻旗号,晓得是自家人,便来投奔,不料守门的却是大名府兵士,不认得二人,拦住不许进营,因此闹将起来。当时闻达喝退小卒,同庞毅请邓、张两个入营,进帐坐定。灯光下看时,只见二人衣衫褴褛,甚是狼狈。邓、张两个便将打盐山失利,辛从忠、陶震霆不知生死的事都说了。庞毅、闻达大吃一惊,都道:“区区盐山,怎会如此厉害?”

邓宗弼道:“休提了,总怪我等轻敌之故,如今只好到梁山自缚请罪。”

庞毅道:“眼下张经略引兵移驻曹州,已不在梁山,我二人奉命到大名府押解梁山贼目回去,我等便同行罢。”

邓、张两个应了。庞毅、闻达便吩咐设宴相待,宴毕,又叫军士伺候两个洗浴,换了新衣,安排歇息了。次日早起,四将领兵起行。行了两日,早到曹州。彼时祝万年、真祥麟、杨腾蛟、苟桓四将已将兖州、沂州两处九名梁山大盗解到曹州,张叔夜同贺太平、盖天锡、云天彪、陈希真等正盼捷报,忽闻庞、闻、邓、张四将同回,都不解其故。当时四将入营,邓宗弼、张应雷诉说败报,大众惊倒。庞毅、闻达献上王飞豹首级,将半路遇劫一事禀报。正议论间,又见军士传来青州书信,张叔夜接过看时,却是王进、哈兰生报史进被劫之事。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张叔夜连闻变故,不觉跌坐椅上,口中喃喃道:“怎好,怎好……”。当时众将也都看了信,只见云天彪勃然大怒道:“鼠辈焉敢如此!”

便对张叔夜道:“经略,邓辛张陶四将曾随小将讨贼,哈兰生亦是麾下之人,如今接连失利,春秋责帅,小将难辞其咎。乞请带本部兵马,即日北上,收捕残贼,将功折罪。”

张叔夜听了,转头问贺太平、盖天锡两个道:“今日之事,二位怎么看?”

贺太平道:“贼人劫囚之意,不惟救其同党,亦欲阻我班师。幸其余三处贼目已平安解到,可先派兵赴青州将剩余贼目押来,免得另生事端。”

盖天锡又道:“贼人既劫走史进,必回盐山。云留守节制山东全省,此番前去,一为顺道知会青州,二来扫荡残贼,三可寻辛、陶两位将军下落。”

张叔夜点头,便依贺、盖二人之议,令云天彪克日出兵。且说云天彪恼盐山之耻,整夜未眠,眼巴巴望到天亮,清点本部人马,除哈兰生负伤尚在青州外,傅玉、云龙、刘慧娘、风会、闻达、欧阳寿通、毕应元、庞毅、孔厚、唐猛等十一位文员武将都齐。当时分拨众将,云龙、庞毅、唐猛为前军,云天彪自领傅玉、刘慧娘、毕应元、孔厚为中军,风会、闻达、欧阳寿通合后并督押粮草,点起天兵六万,张叔夜、陈希真等亲送出征。一路上旌旗严肃,队伍整齐,直奔盐山而来。且说盐山自分派众人下山后,邓天保、黄涟、庞泰良日夜提心,派人往来探听消息。过了七八日,忽闻张大能、庞泰圃等归山,忙下山去迎,当时与唐斌、文仲容、盛本几个相见,甚是欢喜,同邀上山,摆酒接风。饮酒间,忽闻厅外喜鹊群叫,庞泰良掐指算了一回,道:“又有好事了!”

果然晌午时分,史进、王大寿、赵富、庞泰表四个回山。众人见救出史进,惊喜无限,重复入席,两路人各将此行说了一遍。邓天保笑道:“今日救出史大郎,又添了几位新兄弟,真是苍天有眼。”

众人都喜。黄涟道:“眼下欢喜尚为时过早,官军大队将至,我等须设法迎敌了。”

众人听了,便问如何措置,黄涟道:“老夫已备下几份大礼,要亲自送给官军,只须如此如此。”

众人都道:“军师妙算,真个不弱于智多星吴学究!”

当日大众计议,便留史进、赵富守寨,其余头领尽数下山,迎敌官兵,不在话下。回说云天彪引军北行,路上刘慧娘道:“青州、大名府两路遇劫,可见贼人颇有见识。临行前,媳妇已嘱姨夫小心为上。又听邓、张二将说起,那盐山已将虎翼山、蛇角岭人马并作一处,其伙内定有高人在彼,我等在明,贼人在暗,此行凡事须得小心为上。”

天彪称是。行了四五日,已入青州地界。看看日中,大军行到一个三岔口,只见道旁立着几个老儿,好似乡绅模样,身后引着一伙男女老幼,远远望见官军,伏地便拜。云龙见了,忙报知中军。云天彪等急赴前军,见众人仍跪在那里,便都下马,上前扶起。那为首的老汉道:“足下可是云天彪云将军?”

云天彪道:“晚辈正是,不知老丈有何事?”

老汉笑道:“老朽姓满,乃是左近瑞龙镇三家村人氏,犬子曾在马陉镇当差,听将军讲那《春秋大论》,回来说了,老朽甚是倾慕,又闻将军近年扫平山东众盗,愈加敬仰。今闻听将军北征,特召阖村老幼,备了些酒肉,犒劳天兵,聊表敬意。”

云天彪听了,堆下笑脸道:“多谢老丈,云某实不敢当。”

当时那老汉便叫众人斟酒,献与官军。当时云天彪接了,正待要饮,只见刘慧娘道:“公公一向廉洁爱民,岂能取百姓分毫?”

云天彪见说,已知其意,便对老汉道:“感承老丈一片心意,只是无功不受禄,酒肉便不吃了罢。”

老汉见说,变了脸道:“听这位姑娘言语,莫不是怕老朽有歹心?老朽年近七旬,一生热肠,未曾受如此猜忌,今姑娘红口白牙,竟如此侮辱人,直教人羞活于世。”

便要去撞树,众人慌忙拦住。那边厢,刘慧娘已把酒碗给孔厚看过,并叫小卒先尝过一碗,见并无事,略放了心,便上前对老汉赔礼道:“适才却是奴家莽撞,这厢赔罪了。只是行军打仗,士卒最为劳苦,不如将酒肉分与出征兵士如何?”

老汉道:“有何不可?”

便教人将酒肉都交予官军,任其自理。云天彪见了,倒有些过意不去,便自斟了碗酒,一饮而尽。那老汉方才消气,又说些祝颂的话,自引大众去了。黄昏时分,官兵到了青州城,就于城外扎营。留守官与王进、哈兰生前来拜营,彼此见面,云天彪动问那日情形,又嘱咐切记封锁消息,自拨一千锐卒随王进、哈兰生押解贼目到曹州。议完事,那留守官便相邀入城赴宴,只见云龙来报:“白日吃了酒肉的军士都痢泄不止。”

云天彪听了,急与刘慧娘等巡视各营,共计数百人,云天彪怒道:“那老匹夫竟如此昧良!”

说罢,自家也觉腹中有些响动。刘慧娘道:“当时军士喝完,却都无事。”

孔厚道:“想是那老儿怕我等察觉,用了慢药。”

当时云天彪只得婉谢了留守官,就于营中歇卧,那留守官与王进、哈兰生自回城去了。当晚孔厚配了药,与云天彪及兵士喝了,次日早起,已无大碍,只是折腾了半夜,兀自有些虚乏。那云天彪因受诓骗,发誓要灭盐山。当日离了青州,引军北行。日暮时分,已到博兴县地界,将近大清河,早接报有贼兵隔河扎营。天彪传令沿河扎下三个营盘,又教刘慧娘观看形势。慧娘领令,就中军营内驾起飞楼,夕阳下用天眼望时,见贼兵也扎下三个营,岸边挖下壕沟,却并无一只船筏。当时暗暗点头,便下了飞楼,进帐对天彪道:“贼军果有能人,我等未到盐山,他先下山来迎。看他在对岸挖下壕沟,似要与我久持。”

云龙道:“我等利在速战,不如今夜分拨人马从上下游偷渡过去,左右夹击,彼时大军飞渡,三面攻打,必能得胜。”

天彪颔首,传令天黑后,云龙、傅玉,庞毅、唐猛各引兵三千去上下游,相机渡河,众将领命。看看月轮已升,官军埋锅造饭,升起炊烟。云天彪正与刘慧娘、毕应元、孔厚在中军帐内商议要事,忽听帐外喊声大作,迭次来报:“贼兵劫寨,已杀入中营。”

众人吃了一惊,面面厮觑道:“贼人怎生渡河的?”

刘慧娘忙传令道:“休要惊乱,速调左右二营来救。中军坚守不动,但有贼兵来,不问多少,只管神臂弓、佛郎机打去,休容他靠近中军帐。”

言未毕,早有火箭射着大帐,众人忙出帐外,指挥官兵列阵守护。贼兵狠命冲突,都吃神臂弓、佛郎机阻住,死伤颇多,只得退去。云天彪等见左右二营援兵迟迟未至,也不敢贸然追击,只是紧紧护定中营。约莫半个时辰,云龙、庞毅等方赶到,问起时,都说见中军起火,要来救时,却被贼兵挡住,后贼兵自退,才得过来。当时查点,损伤三千余人,只见傅玉身带重伤。云天彪大惊,忙问缘故。傅玉道:“小将在营外巡绰,见贼兵杀来,前去迎战,却吃贼兵裹住,当先一员贼将,使一柄开山大斧,听其手下指点,便径奔小将。小将自不小心,吃他砍中右肩,幸得风会将军赶到,方杀退贼人。”

云天彪怒道:“不灭此贼,我誓不收兵!”

便传令尽起兵马前去厮杀。只见斥候来报:“贼兵都已渡过河去了,用的正是小姐的飞桥之法。”

看官,那飞桥之法本为刘慧娘所创,桥板以黄牛皮做就,军士可以分带。凑起来顷刻成一座浮桥,千军万马,任意可渡。用毕,顷刻可以收拾,毫无形迹。那年汶河渡一战,就已被吴用探得,因此聚兽阵胜了陈希真一阵,今日黄涟照样画葫芦,便是刘慧娘也一时被他瞒过,因此折了便宜。当时众人商议,毕应元道:“贼兵劫营未能得逞,不如今夜也去偷袭他一阵?”

刘慧娘道:“不必了,我料贼兵此时已退。”

众人惊问其故。慧娘道:“贼中出谋划策之人,十分狡诈,在河边挖下壕沟,不过是障眼法。如今他已得逞,知我军亦可渡河,必不会坐等了。”

便派兵士用捍水橐稐过河探营,果然回报贼营已空,众人惊服。云天彪道:“我儿可有应对之法?”

慧娘道:“贼人下山迎战,无非是怕天兵围他巢穴。如今他既撤走,我等便轻装尾随其后,教他不得喘息,就此直捣贼巢。此外贼人狡猾,我另有一险计,可诱其分兵,然后破他。”

便说与众人。云天彪即传令三军只带七日干粮,轻装追击贼兵。又留毕应元、庞毅、欧阳寿通看守粮草,孔厚留下医治傅玉,安排已定。且说黄涟两番使计,都被刘慧娘所阻,回营与众人道:“那女诸葛智计超群,真乃劲敌。”

便与大众商议,连夜撤退,只留下空营,另吩咐王大寿、王飞豹、盛本分头行事。不料官军竟渡过河,紧逼上来,盐山众人退多少里,官兵便进多少里,如此行了两日,已到蛇角岭。黄涟对众人道:“这却是难事了,如今甩不掉官军,只好先与他对阵看看。”

当日邓天保、黄涟、庞泰良、庞泰圃、庞泰表、唐斌、文仲容点起人马,都出阵前。官军队里,云天彪、刘慧娘居中,左手云龙、风会,右手闻达、唐猛,两阵对圆。只见唐斌手提一百二十斤开山斧,径出阵前,大骂道:“卑鄙小人云天彪出来,今日我要替关胜兄长报仇!”

风会指与云天彪道:“此人便是伤了傅将军的。”

天彪大怒,正待出马,早见云龙拍马舞刀,直取唐斌,唐斌抡斧相迎。两个战到五六十合,云龙渐渐气力不加,刀法散乱,只得拨马而走。唐斌立意要斩云龙,紧追不舍。不觉恼动了大刀闻达,飞马拦住,唐斌只得舍了云龙,来战闻达,又斗了五十合,不分胜败。官军队里,唐猛见了,要逞本事,舞偃月铜刘,就步下赶将来。庞泰表见唐斌、闻达两个斗了多时,早已心痒难耐,见唐猛又出,大骂道:“啐!我以为官军有甚么能人,原来都是只会车轮战的宵小!”

抡大铁椎直扑过去,迎住唐猛,两个都是步将,正是对手。当时各无言语,搭手便打,正斗间,唐猛蓦地一惊,原来庞泰表的两只獒犬已到,从左右直扑过来,唐猛正迎战庞泰表,无暇分身,早吃獒犬一左一右,咬着右臂左腿。风会见唐猛危急,忙舞刀来救,文仲容见了,大叫一声:“无耻庸奴,你的对手在这里。”

挺丈八蛇矛直出阵前。当时两个交手,狠命相搏,鼓角齐鸣,两个好汉并了十数合,不分胜负。眼见那边唐猛已十分危急,此时云龙已回阵上,忙张弓搭箭飕的射去,正中左边獒犬后脑,登时毙命。云天彪见了,亲引大军掩杀过来,盐山军马也一呼而上,当时混战一场。天色已晚,两下里只得权且收兵。且说盐山众人收兵,庞泰表因爱犬战死,失声恸哭,便要去报仇,吃众人劝住。黄涟道:“今日之战,可见官军一无弱将,如此缠斗下去,恐有疏失。”

文仲容道:“庞军师何不施法破敌?”

庞泰良道:“贤弟不知,但凡法术不可轻用,唯危急时方可行之,否则必遭天谴。如今我等势尚未危,因此难以使用。”

大众点头。回说官军收兵,云天彪急唤营中医官为唐猛治伤,见左腿仅皮肉伤,右臂却已鲜血淋漓。唐猛骂道:“真他娘晦气!往日打虎擒豹都不曾着些伤损,今日却被狗咬。”

刘慧娘道:“那是吐蕃獒犬,性发时,能搏狼斗虎,非寻常家犬可比。”

当时教人用暖轿送唐猛至孔厚处治疗,前脚刚走,忽接得后军报说:“粮草为贼兵所袭,焚毁大半。”

众人听了,无不失色。刘慧娘惊道:“我不是叮嘱几位将军过么,怎会失手的?”

看官,说到这里,须得将前后情节交代明白。原来官军追击前,将余下粮草尽屯在大清河北岸一处三面环水之地。刘慧娘料盐山或将来劫粮草,于是嘱咐毕应元、庞毅、欧阳寿通三个,仿那年捉刘唐的法,就在入口处布下陷地鬼户,营内仅留少量官兵,以作诱饵。王大寿、文仲容、盛本三个奉黄涟之令,带三百小喽罗,将带风火、轰天等炮数百个,前去探看数日,果见官军粮草尽在彼处,又守备空虚,于是趁夜偷袭。当时官军拉动陷地鬼户,将文仲容、盛本与王大寿隔开,文仲容、盛本两个见中了计,索性带喽罗冲入粮草大营,点起炮来。庞毅、毕应元引军来迎,文仲容与庞毅交战,不上二十合,被砍伤左肩,投火自爆而死。那些喽罗也都不要性命,点着身上火炮,将粮草焚毁大半。毕应元用箭射盛本时,却吃盛本闪过,一刀刺着左腿,攧下马去,贴身兵士拼命救走。盛本再要赶时,当不住官兵众多,两边乱箭射来,盛本面颊、身上中了十余箭,被众军所杀。陷地鬼户外,王大寿敌住欧阳寿通,见大势已去,只得虚晃一枪,杀出一条路走了。回说云天彪得知粮草被焚,对刘慧娘道:“粮草是大军根本,如今失了,如何是好?”

慧娘道:“此役虽失了粮草,却斩了贼军二将,也算得胜。如今须趁贼人损兵折将之机,与他决战,一股灭之。”

天彪然之。正要起兵,忽接报辛从忠来见,众人喜出望外,忙迎入内,便问备细。辛从忠道:“小将那日中了贼人诡计,被逼到悬崖边,与一贼将同落崖底,那贼当场跌死,小将吃一棵树挂住,虽闪肭了腿,却得了性命。后蒙一樵夫相救,在家住了几日,伤势痊愈,本欲南归,幸遇着大军。”

刘慧娘道:“陶震霆将军何在?”

辛从忠道:“小将亦不知陶将军下落。”

天彪听了,又添一重心事,便令大军紧追贼兵。不料却忽起了数日大雾,官军不明虚实,那敢冒进,因此失了盐山众人踪迹。待雾散尽,大兵至盐山时,早已人去寨空。云天彪等商议,军粮将尽,又不知盐山残贼逃往何处,只好将寨栅尽数焚毁,商议收兵,按下慢表。再说陈希真自送云天彪出师后,日日小心在意,生恐再出差池。那日天晚,诸事已毕,正在帐中打点内丹,忽见一人掩入帐来,陈希真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只见来人手拄竹杖,身长八尺,年过七旬,面貌魁梧,须垂银白,却似同道中人。陈希真忙起身道:“敢问道兄何人?”

那人答道:“贫道刘永锡,甘露岭下笋冠道人便是。”

陈希真听了,忙施礼道:“原来是仙人光临,失敬,失敬,陈某曾听得仙人那年于宁陵戏阻宋江一事,绝贼人图东京之念,真有大功于社稷也!不知今日光降,有何见教?”

刘永锡道:“贫道乃山中闲人,本不应再纠缠俗事,然素敬汝近年荡寇事业,因此有要事相告。”

陈希真忙请就坐,便道:“请仙人明示。”

刘永锡道:“我前些日曾去蓟北赴龙沙会,得知梁山余党虽已就擒,但并非均受典刑。贫道念王法森严,岂容盗贼漏网?料必有人来救,故泄露天机,特来相告。”

陈希真听了,又惊又喜,道:“仙人真乃心系王室。实不相瞒,宋江等三十六贼已有一个被劫走,尚未拿获。余下贼众,恐亦为贼党所念。”

刘永锡道:“玄女娘娘已委龙虎山张天师并庐山张真人、二仙山罗真人处置此事,愿汝善应之。今日贫道言行,你知我知,切莫教旁人知晓,就此告辞。”

陈希真听得本师之名,心中惊愕,见刘永锡要走,忙拉住下拜道:“愿仙人以苍生为念,助陈某一臂之力。”

刘永锡忙扶起道:“道子请起,不必如此。”

陈希真道:“适才仙人所言,此事与龙虎山、庐山、二仙山等真人均有干系,若是如此,陈某断难守住宋江等人,还望仙人助我。”

刘永锡叹口气道:“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救人须救彻,看王家面上,贫道愿助你一臂,只是不知如何相帮?”

陈希真道:“我便使个‘瞒天过海’的法,如此这般,如何?”

刘永锡道:“甚好!”

陈希真又道:“陈某有面乾元宝镜,运动罡气在上面,能教他黑夜生光,数里内的吉凶也照得出。我因恐耗精神,不敢轻用,如今正好一卜吉凶。”

当时陈希真恐生人打眼,便自打扫净室一间,与刘永锡两个入内,用香花灯烛供起那面宝镜,两个近前。希真念动真言,镜面上布了罡气,看那铜镜,只三寸大小,空空无物。注目良久,但见镜中忽现出一片海洋来,波平浪静,船上立着五六十人,有男有女,可巧空中飞过百十只大雁。那伙男女指指点点,都用弓箭射那雁群,只见大雁纷纷下坠,转眼间仅剩三十余只。那伙男女再要射时,只见海面骤起风浪,船只颠簸,却把十数个男女闪下海里去了,余下之人待要再射……陈希真定睛细看时,骤觉头晕眼花,支持不住,竟仰面栽倒,亏得刘永锡扶住。当时定了定神,再看镜子时,早已空空无物。陈希真道:“怪哉!往日我用这宝镜,从未中途而止,今日却是头一遭,真不解何故。”

刘永锡道:“适才镜中所见,眼见得是官兵捕贼之状,可惜未见结果。这倒不妨事,贫道通些六壬之数,便用大六壬神课卜个吉凶。”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陈希真也熟悉六壬之术,看那物时,却是个枣木太乙六壬式盘,内圆外方,上凸下平,刻着北斗七星及干支星宿篆文。当时刘永锡将式盘在桌上平放了,用手将天盘转动,闭目默祷,待天盘停下,看了斗柄方位,又掐指算了一回,方道:“此课现贼克之象,贼人恐今夜即至!”

陈希真道:“既如此,我马上去布置,今夜便要捉贼。”

当时对刘永锡说了计划,又与了一件宝贝,悄悄送他出去了。另起话头,且说王子静、东方横那日离了天环山,暗暗叫苦,原来两个在龙沙会上饮了铁拐酒,那酒虽能增益道法,却饮后七日难以施法。两个只好在山下寻着人家,买了两匹马,望南而行。走了六七日,方到梁山,只见一片断壁残垣,不见一人。寻周边百姓问时,方知官兵已移驻曹州。两个只得转程,行至曹州北门外掷金山下,方是未牌时分,东方横道:“时候尚早,你我先寻个店吃些饮食,天黑再作计较。”

王子静点头。当时两个就近村市寻家面馆,点两碗素面吃。说来凑巧,只见邻桌围着一圈客人,正在那里闲话,数内一个道:“那日我在大路见官兵押着数十辆槛车过去,看那槛车中,却都是梁山大盗,想那班人昔日破曹州,杀高衙内,何等威风,不想竟吃那张叔夜剿灭了,这人真个厉害!”

一个应道:“那些梁山大盗押在那里,不知是甚么三头六臂的模样,真想去瞧瞧看。”

又一个道:“听说那张叔夜怕官兵入城扰民,因此兵马都扎在曹州南门外,那宋江等想必定是监在城外良安营内。”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又说了些旁话。东方横、王子静两个听了,各使了眼色,当时吃完面,会了钞,同出店来。东方横道:“师兄听得么?清师兄想是关在曹州南门外官军大营里。”

王子静道:“道听途说,尚未可信。那陈道子认得我,烦请师兄先去查探一番,再议救人。”

东方横应了,便与王子静来到僻静处,从包裹里取出两套衣服,两个改扮成百姓模样,东方横自去探营。约莫黄昏时分,东方横回来道:“我去曹州南门良安营外高阜看了,见营内果有二十七辆槛车,外有数重官兵往来巡绰,端的戒备森严。”

王子静道:“可曾见到清师兄?”

东方横道:“不曾,那些槛车都用布罩了,看不到里面。”

王子静沉吟道:“这却奇了,平白无故,罩那槛车做什么?”

忽猛醒道:“陈道子、陈道子,你真个刁猾!”

东方横道:“师兄何意?”

王子静道:“那陈道子有一面乾元宝镜,可卜未来之事,或许他已知救人之事,因此故布疑阵。”

东方横失惊道:“如此怎好?”

王子静想了一回,问道:“往日清师兄可曾赠与你甚么贴身物件?”

东方横道:“我想起来了,那年小弟助他取得玄黄吊挂,临下山分手时,清师兄触景生情,赠我一柄玉如意,说是那年下山助宋公明破高廉时,罗师伯赠与他的。我当时推辞不过,只好受了,至今还带在身边。”

说罢,自腰间取出。王子静道:“天助我也,清师兄有救了!本师张真人所赠的鲛人珠,持者除了水火不侵,尚可据所知之物寻其新旧主人踪迹,有这如意,便可知其下落矣!”

当时取出那颗鲛人珠来,对着那柄如意细看了一回,喜道:“有了!那陈道子果然刁滑,却把清师兄并众好汉藏在曹州城内蒋大隆京货庄里了。”

东方横道:“既如此,你我便将计就计,师兄去良安营假意救人,引其注意,小弟趁机到城里救人。”

王子静点头道:“事不宜迟,你我立马动身。”

当时约定已了,两个分头行事。不说王子静,单说东方横取路投曹州北门来,其时城门尚未闭,东方横照常进城,一路寻到蒋大隆京货庄,就在对面一家客店选了一间最顶层的房间,查探对面动静。看那京货庄时,只见前面是门店,后面是个大空阔院落,屯着各种杂货。挨到后半夜,听那谯楼更次,已是四鼓一点,只见南边一派红光,闹声隐隐。东方横暗忖道:“想是子静师兄得手了。”

便使个移身诀,潜入蒋大隆京货庄后院。那日正是七月二十三,残月在天,东方横就月色里四下瞧时,见靠北墙角处有一仓房,大门紧掩着,便踅过去。正待开门时,只见四下喊声大起,数十庄客执刀叉棍棒冲出,就中一道人笑道:“陈道子确有见识,先料着你这贼来!”

那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锡,当时祭起陈希真给的拘魄金绳,要捉东方横。说时迟那时快,东方横右手早将宝剑掷出,与金绳斗做一处,左手已从袖中抽出一方青罗帕,扔于地上,变成一朵青云,踏上了,腾空投南便走。刘永锡那里肯舍,也念念有词,踏了竹杖,来追东方横。当时两个一前一后,那宝剑与金绳也在空中缠斗不休。看看已到南门外,但见火光影里,王子静只身冲出良安营,瞥见东方横与刘永锡,忙将左手捏个真武诀,向那金绳一指,那拘魄金绳反把刘永锡捆住,跌下尘埃。那笋冠道人刘永锡不虞有此变故,此时纵有三头六臂,也跌个七荤八素。当时王子静、东方横两个会着,投北去了。那边厢,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等众将自营中追王子静出来,早已不见踪影,却见刘永锡被拘魄金绳捆翻在地。陈希真大惊,忙念诀收了金绳,扶起刘永锡看时,已是头破额裂。陈希真此时也顾不上隐晦,急唤医士来救。只听刘永锡轻声告知贼人劫囚未成,稍为放心,忽听耳畔有人告道:“我们奉法旨守护结界,奈九天玄女圣旨降来,责我等逆天行事,要治我等之罪,如今只得撒开。”

陈希真面如死灰,大叫一声:“祸事了!”

霍地立起身,向城内奔去。众人不明所以,紧随其后。比及叫开城门,奔到蒋大隆京货庄后院,只见那些庄客尽数横在地上。打开仓房,将众多槛车细看时,赫然见写着“公孙胜”的已是空空如也。正是:机关算尽,难逃茫茫天数;劫处逢生,竟辞滚滚红尘。毕竟不知公孙胜被何人救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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