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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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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简单地煎了份土豆饼,又将趟过水的蔬菜捞出来沥干凉拌,一份简单的晚餐很快推到洛可可面前。“你为什么会这种东西?”

洛可可尝了一口土豆饼,简单普通的味道,不惊艳也不难吃。但这种难能可贵的手艺对于一位大少爷来说就有些多余,毕竟他有整个庄园的佣人随时保证他不会像她一样饿死。安德鲁双手交叠放在餐桌上,坐姿笔挺仪态优雅,跟刚刚下厨的模样不搭边,他对于洛可可的问题纠结了一下,但还是非常诚实地告诉了好奇的小姑娘:“在战场上,这是保命的手段之一,那个时候,没人会管我是不是富人家的公子哥。”

“你还上战场?”

洛可可感到诧异,她以为大祭司就像吉祥物一样被保护在灯塔内部,没事安抚安抚民心,做做文书工作罢了。也许是洛可可的表情太好笑了,安德鲁抿嘴笑了笑。“是啊,这也是大祭司的工作之一,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战场英雄,顶多算作狗头策师。”

安德鲁十分谦逊地给自己按上了搞笑又古怪的名头,他就算细说,这个小姑娘也不懂,不过小孩子还是少懂一些比较好,她不该接触这些东西。但是洛可可反应比较大,她惊掉了叉子——woc,他真去过战场?!洛可可滑稽的表情让一直忍耐的青年开怀大笑起来,他还以为会吓到这位小巫师,但是比起惊吓,她好像更像是呆住了。“你笑什么?!”

洛可可捡起叉子,瞪了一眼安德鲁。她没参与过战争,但在旅途时听说过战争的消息或者靠近过战场附近的村庄。前几年因为大祭司更替的缘故,巫师和人类的战争稍微缓和下来,新党追随新任大祭司更偏向于温和地和谈,所以这几年前线所幸并无太多伤亡,两方处于观望休整期。这些就算是洛可可力所能及知道的全部,不过说到底,有些事情她不了解,那些职位和工作什么的,说给她听她也半懵半懂,她就是单纯觉得上过战场还完好无损地下来的人很厉害。“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安德鲁抹去眼角的泪珠,他有点失态,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他觉得挺新鲜的。但其实,现实远比不上他口中那么轻松,身为大祭司的压力时常让他喘不过气,他的理想是停止战争,让人们看到和平的曙光。无论是巫师还是人类,受苦的永远是被领导的阶层,这件事从他十岁第一次随父亲暗访领地民众起,就深深烙印在他心底。说他痴人说梦也好,说他狂妄自大也好,他最不想再看到的就是被战争折磨的百姓,无论是巫师还是人类,他都想拯救。理想那么美好,他却茫然于不知如何去做,这几年在尽力找机会与术士院和谈,却次次碰壁。不但是巫师的回绝,就连他想要庇护的子民们大多数也并不看好和谈,大部分人没有选择原谅巫师的打算,持续千百年的仇恨和战火,不可能轻易一笔勾销。因为这份附骨吮血的恨意和世仇,大多数人宁愿奉献上身边所剩无几的价值,也要战胜巫师,吐出口恶气。但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想要彻底夺得胜利,唯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屠尽一方使其灭族,要么以过强的实力压垮对方奴役对方。按照现在巫师和人类势均力敌的状况来看,这种胶着状态还要持续很久。安德鲁看着快速扒拉着土豆饼往嘴里塞的小姑娘,不由得叹慰,要是所有孩子都能和洛奈小姐一样单纯快乐该多好,没有切身经历过战火,眼里没有恐慌和胆怯。“你看着我在想什么?突然露出一副很恶心的表情。”

洛可可很不爽安德鲁现在的神情,她又开始下逐客令:“没事你就走吧,谢谢你的鲜花饼,别再带了,也别让我在窗户边看到你。”

安德鲁感觉偷偷溜出来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很干脆地打算离开。“那我下次可以走正门拜访你吗?”

临走前,安德鲁问道。“不可以,别再来了。”

冷酷的小孩子毫不留情地关上窗户,把刚爬出窗户的青年隔绝在外。洛可可转身投入新一轮研究中,因为安德鲁的到来,反而加剧了她的紧迫感,无论对方抱有什么目的靠近她,这在她眼里都是危险的信号,她想要尽可能远离灯塔的人。可惜事与愿违,哪怕洛可可自认为说得很清楚不想再看到安德鲁,厚脸皮的青年还是在第二天捧着一束春藤花敲响了大门。当时洛可可在“闭关”,母亲开的门,安德鲁热情地一番自我介绍赢来了母亲的欢迎,于是自称洛可可朋友的某大祭司能够名正言顺地开始烦洛可可。不是,母亲,这个人是灯塔的走狗啊,您怎么就放进来了?!洛可可目瞪口呆地看着推开她房门的家伙,与他身后的女人绝望地对视。“纳塔夫人真是太友好了,她听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就让我进来找你了。”

青年企图用卖萌逃避洛可可眼神中的死亡射线。如果有机会,他还很想和身边这位夫人好好聊一聊“大人们”该聊的事情,毕竟刚搬来的野生友善型大巫师更加难得一见。但是洛可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把将他拽进来,关上了房门。“别以为母亲对你笑,就是友好,离我母亲远一点!”

触及洛可可的底线,她就会变得极为焦躁不安,母亲是她的逆鳞,她可以不择手段排除一切威胁到母亲的因素。安德鲁摊手,他很无辜,但洛可可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完全不符合小姑娘一向沉稳警惕的性子。毕竟还是小孩子,果然还是缺少阅历的年纪,安德鲁笑了笑:“好啊,让我远离你的家人,除非你不再拒绝我的上门拜访你。”

可恶,卑鄙无耻的大人。洛可可抿紧嘴角,她现在连夜逃离卡耐基还有救吗,早知道就不应该因为安德鲁看起来好说话就放任对方接触自己。虽然洛可可确实很抵触安德鲁的接近,但是不得不说安德鲁表现得太好了,以至于让洛可可逐渐觉得就算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没关系。然而就是这种心态,才让安德鲁能够一步步试探洛可可的底线,又抓牢她的弱点。事实上,洛可可栽得不丢人,灯塔的大祭司极为擅长揣摩和收买人心,想要得到一个小姑娘的好感对他来说并不难。毕竟能成为灯塔的大祭司,他靠的可不仅是背后的家族。“……”洛可可深呼吸一口气,板着脸冷静说道:“你就不怕我喊来我家人一起围殴你再把你抛尸吗?这里可是有三个巫师,就算肉搏你也讨不到好处。”

没想到洛可可会出口威胁,安德鲁短暂地愣住了,“别激动,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洛可可挑眉,冷笑一声:“哦?我也是开玩笑的,别介意。”

一米五的洛可可硬是凹出了两米的气势,她双手环胸,冷眼看着安德鲁,想要吓跑这个烦人精。并没有切实体会到被威胁的安德鲁只是感觉有点不妙,他不在意洛可可的“威胁”,而是在担忧他似乎把小姑娘惹炸毛了。“那我们互开玩笑,就算抵消了?不如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当我是饭桶吗,就知道吃吃吃。”

洛可可吐槽道,态度倒是意外地缓和下来。安德鲁会心一笑,他和小姑娘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洛可可每次遇到吃的就会好说话很多,撸小猫当然要顺毛撸,更何况洛可可比起小猫更像牙齿尖利的小黑豹子。“可是今天我终于抢到了德堡的优惠券,那家包子铺超级有名,不去试试吗?”

安德鲁惋惜地叹气:“卡耐基的面食可是很有名的,错过就可惜了。”

洛可可犹豫了,洛可可开始挣扎,洛可可狠心婉拒,她不是为了一口吃的就沦陷的人,尽管她确实想要。“不去,你最好快走,度兰先生就要回来了,别让他看到你。”

洛可可推了安德鲁一把,一方面是真的很想让大麻烦精赶紧走,一方面是怕安德鲁被揍,她甚至还故意提起了度兰的名字,用来提醒安德鲁。据洛可可了解,度兰很讨厌灯塔的人,每次提起来语气里都饱含着轻蔑和恶意,戏谑地称灯塔的人为“女神的走狗”。所以洛可可有点着急,既然度兰先生说任何一个管理员都能覆灭一座城池,那安德鲁这种臭小子还不够度兰热身的。但是安德鲁听到这个名字反而提起了兴趣。“你是说度兰·莫兰吗?”

安德鲁问,他会记得那个名字是因为曾在那位策略专家手下吃过亏,度兰是让他记忆深刻且值得尊敬的敌人。“认识就快走啊,小心他揍你。”

安德鲁笑了笑,他没有告诉洛可可其实真要抛开脑子一对一打起来,那位巫师伤害不了他,向来谦逊的青年不会自大地吹嘘自己本身有多厉害,但这似乎也让洛可可误会了他的实力。“没事,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怎么会和你们同行?”

安德鲁很好奇,术士院曾经的特别战术顾问怎么会和两位普通巫师待在一起,难道说……那位指挥官隐退结婚了?可是孩子的年龄对不上。“要你管。”

洛可可推不动安德鲁,她决定不管安德鲁的死活。要是度兰先生灭了这个新任大祭司,她可以好心给他挖坑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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