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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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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的风雪席卷伊恩领地,冬季不是适合外出的季节,呼啸的寒风随时都能把行人吹倒,北风裹挟着冰原的冷气流毫不留情地将大地上的温度一降再降。洛可可早些时候学会了用自创的咒语给火柴点火,简单的音节和空气摩擦震颤,省去了繁琐的咏唱,一撮火苗就在干柴上燃起。而她的母亲对于一个小巫师能够创造出更省时省力的短咒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或者惊讶,自然洛可可也不知道她的举动有多么了不起。于是,一直认为自己平平无奇的小巫师对于改良出咒语也没有过多喜悦,洛可可在“哦,还挺方便”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后,便不再给予这个咒语过多关注。今天是新年伊始,领主给庄园的佣仆们放了假,母亲和其他女佣去了镇子上随便逛逛,洛可可不想去,就主动留在庄园里。现在留在庄园的人没剩多少,就连米勒尔也被领主带走去参加其他领地的聚会,洛可可待在床上盯着刚刚生起的火苗,有些心痒。自从学习更加高难的咒语以来,她从来没亲自试验过那些咒语,现在庄园里没什么人,她有点想偷偷溜去那片人造森林里试试,毕竟从来没用过那些咒语,总有些不甘心以及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洛可可披上外套,给自己加上一打牢固长效的保暖咒语,她发现这个从自创的点火咒语里衍生出来的短咒意外好用,于是每次冬天睡下时,都会给自己和母亲施加上。趁着天暗下来,洛可可瞧见四下无人,便溜进了集满厚雪的森林,冬天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加上现在还在下着大雪,很快会遮盖住她的脚印,洛可可放心下来。清辉撒在结冰的湖面,洛可可小心踩在冰面上打着滑溜向湖中心,借着月光仰头感受了一下雪落在脸上的冰凉触感,寂静的雪中世界除了落雪的声音便再无其他。洛可可抬起手掌,手心向上翻起,落雪拐着弯落入她的手心上空,凝聚成一团雪球。她手腕一抖,悬空打旋儿的雪球开始改变模样,无形的外力把它逐渐捏成一个小兔子的模样,当最后一只腿捏好,雪兔子抖动着耳朵从头一点点变成真正的白兔子。洛可可重复了不知几次,直到脚底下已经窝了十几只兔子才停止,她还没有察觉到任何疲倦,也没有能量耗空的迹象,充盈在周身的魔力让她感觉良好。洛可可不知满足,仅仅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小戏法可不够,她渴望更强力更迅猛的咒语,强到足以保护好她和母亲。但洛可可不知道极限该在哪里,母亲从未在她面前施咒,也不会夸赞她学会的咒语有多么厉害,就仿佛洛可可现在的所有努力在母亲眼里都是小孩子的玩闹。“咔吱——”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让洛可可下意识转头寻找声源。洛可可还莹莹发光的蓝眼睛和来者对视上,站在湖边的小男孩张了张嘴,诧异地望着湖中的“人”。人类孩童的童年故事里并没有人美心善的精灵、可爱的小矮人以及洛可可曾经最喜爱的酷毙了的吸血鬼,那些非人类都是人类的敌人,故事里对于敌人的描述自然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打小就让孩子对故事里的非人类产生厌恶。所以,尽管小男孩脑海中出现“湖中精灵”这个概念,也并未涌现出惊艳欢喜的情绪。他犹豫地想要逃跑,又害怕地僵硬在原地,直到洛可可靠近他,小男孩才看清走来的并不是吃人的妖精,而是米勒尔小姐的朋友。“是你?”

洛可可冷冰冰地开口,她涌上嘴边的咒语足以让这个孩子当场失忆。“晚上好,洛可可小姐。”

小男孩紧张地捏住衣角,在洛可可决定念咒前及时拯救了自己的脑袋。“我也可以跟你学这些吗?”

洛可可愣住,眼前的小男孩比她年长两岁,是管家从其他领地的孤儿院里抱回来作为养子养育的孩子,而灯塔开办的孤儿院里收留的那些小孩,大部分都属于战争留下的遗孤。洛可可讥讽地笑了,“你想跟我学咒语?作为一个人类?你不恨巫师吗?”

或者说,你不憎恶我吗?洛可可漠然地看着小男孩,对方犹豫过后慢吞吞地解开衣领,锁骨上刺目的红色纹路暴露在洛可可眼底下。“你是一个幼巫?”

洛可可诧异,“盎先生知道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养父不知道,我四前年发高烧差点病死,高烧退去后这个印记就在我身上了。”

在觉醒的异变中活下来的小巫师,真像杂草一样顽强,洛可可让他扣上衣服。“你怎么就确定自己是个巫师,你是在人类中长大的孩子吧?”

洛可可问道。“我三岁才进孤儿院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就把我抱走了,尽管我对以前的生活没有多少印象,但是我还记得我爸爸可以隔空举起衣柜,那不是人类能办到的吧。”

三岁,这意味着在那之前,这个孩子还有一个美满的家,洛可可神色黯淡,战争夺走的不仅仅是和平,还有无数生命本该拥有的幸福。“学会咒语你想做什么?向别人复仇吗?我帮不了你,我也才学会点皮毛,如果你想复仇,就去找别人吧,加诺。”

小男孩的全名叫加诺·梵多里,姓名是他仅有的能够保存下来作为巫师的痕迹,尽管没人知道这个姓氏曾属于一个巫师家庭。遵循利益至上的洛可可不会平白无故去教别人学习咒语,不仅会多生事端,而且浪费时间。“不,我不想复仇,我只想自保。”

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很早熟,而且充满危机意识。洛可可眯眼,对于加诺的回答并不满意,“进攻就是最强大的自保手段,没有手握杀招,就别谈自保。”

对于变强十分偏执的洛可可冷酷地提醒这个懵懂的年幼同类。加诺哑口无言,他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女孩眼瞳中的莹莹蓝光逐渐熄灭,那双比宝石还要好看的眼睛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非人的眼睛,哪怕能与宝石媲美也不适合嵌在人的眼眶中,长时间与这双眼睛对视只会扩大心底的恐惧。加诺不得不低下头,避开对方锐利的目光。“我想回辛西纳西,我想回家。”

知道自己没有打动洛可可的价值,他带上哭腔祈求道,从觉醒以来每日生活在异族之中,害怕被发现的恐惧让加诺分外想念曾经的故土,尽管他对那里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抬起头,哭是赢不来任何东西的。”

洛可可冷淡地说:“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带着你的决心来见我。”

她不得不承认,在加诺说想要回家的那个瞬间,她也如此渴望想要一处长居之地。辛西纳西,巫师们的村庄,属于巫师的归所。偶然从母亲口中问出的名字,再一次在她面前出现,洛可可也涌现出对于家的期盼,再无飘摇和流浪。但既然她和母亲从那里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去,不然这么多年,为何母亲从未提出要带她回辛西纳西。那些关于母亲的隐情和顾虑,洛可可选择装作不知道,她是听话省心的孩子,不能再给母亲徒增烦恼。加诺匆匆忙忙离开了,雪地里又只剩下洛可可,她瞥了一眼小男孩离开的方向,继续自己的练习,直到耗空能量,才偷偷溜回屋子。午夜,母亲回来了。洛可可扑进母亲怀里,为母亲驱散走寒霜和冷意。年轻的妇人抱起洛可可,“你外出练习了吗?”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亲,洛可可诚实地回答:“是的,我有注意不被人发现。”

母亲不再过问,今晚回来时,她带了一瓶苹果酒,是顺路回来的管家赠送给她的新年贺礼。她打开了酒,借着昏暗的灯光,坐在火炉旁小口小口品味着并不昂贵的酒液。“可可,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吗?”

也许是想起了今日回来时,一路上管家先生泛红的耳尖,以及显然对自己与旁人不同的态度,母亲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果酒,眼神柔和下来,和洛可可如出一辙的蓝眼睛被火光熏染,沾染上暖黄色的微光。闻言,洛可可放下了刚讨要来的书,跑到母亲面前,乖乖坐下,她还是第一次见母亲主动提起过去。洛可可认真地点了点头,“想!”

“你知道,法厄斯这个名字吗?”

故事要从很久以前,一个年轻的外来者来到辛西纳西开始。年轻的男人赢来了镇子上许多人的关注,他黑发黑眼,面容俊俏,风趣幽默,谈吐得体,能力强大,这份精致的面容和幽默的性格引起了不少小姑娘的爱慕,当然,是在他称呼自己为法厄斯之前。法厄斯,巫师们供奉的神明。信仰黑夜与星宿的掌控者的巫师们,怎么会容许有人玷污神明的名讳,他们逐渐开始不欢迎年轻人的到来。但还是有一个姑娘愿意留下年轻人,甚至愿意为他提供一份工作和住所。“那个傻姑娘,就是我。”

母亲提起父亲时,眼神柔和平静,回忆起过去的母亲,带着洛可可从未见过的神色,短短的几句描述,不足以概括母亲曾经和父亲的过往,那些更细节的更打动人心的小事被母亲藏进温柔的眼底。逐渐被辛西纳西的巫师们疏远的年轻人最终和愿意收留他的姑娘坠入爱河,他们很快组建了崭新的家庭,年轻夫妇在婚后也很快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年轻的丈夫没能陪伴妻子多久,就不得不应召前去战场,因为灯塔又一次开始大肆抓捕屠杀异族,巫师们不得不与灯塔开战。一年后,战争暂时结束,灯塔和巫师都因为亏空人手而进入短暂的和平时期,前往战场归来的巫师带来了年轻人失踪的噩耗。在战场上失踪的人不在少数,那些被损毁到无法辨认的遗骸无人确认,还有很多死在某个无人角落没被发现的亡者。年轻人只是那些可怜人的其中之一,没有会质疑年轻人是真的失踪了,他们只是在清点人数时给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以及对不上号的战友挂上了失踪的标记。新婚一年,肚子里的孩子就快出生,被迫成为寡妇的姑娘却倔强地很,她坚持认为自己的丈夫还活着。“所以母亲就离开辛西纳西寻找父亲了吗?”

洛可可问。“不,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带着孩子受苦。”

母亲摸了摸洛可可的小脑袋,摇了摇头。事故是在洛可可出生后发生的。带着异象诞生的孩子,让黑夜变为白昼,夏季转换为秋季,瞬间变黄的树叶以及被无数巫师目睹的天光成为无法消灭的佐证,洛可可被视为异端,尽管她当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但在无数巫师喧嚣尘上的征讨声中,洛可可被定下要成为献给法厄斯的祭品。给予洛可可眷顾的是疑似司掌和平与丰收的女神,是与法厄斯对立的神明,将人类信奉的神明所祝福的孩子献给敌对的神明,巫师们一致认为这会让法厄斯高兴。而得知自己的孩子将要被献祭的姑娘,连夜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逃离了辛西纳西。“不能怪他们。”

母亲摸着洛可可细软的头发,叹息着说:“战争刚结束,他们还带着对人类的仇恨,那些人只是迁怒,想要用你来慰藉自己的心,巩固自己的信仰罢了,但是哪有什么神明,如果真的有和平女神保佑,就不会出现战争。”

“这么多年,我在一边带着你逃跑,一边寻找他的踪迹。”

母亲一定深爱着父亲,才会倔强地不肯相信父亲的死亡,哪怕多年过去,也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到她的丈夫。洛可可失落地将头埋进臂弯,是她和不知生死的父亲,让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受苦。就算母亲不提自己的过去,洛可可也能猜到,在没遇见父亲之前,母亲一定拥有大好前途,因为优秀的母亲保护住了父亲,辛西纳西的巫师才没有将父亲赶走。突然之间,洛可可对于属于同类的故乡不再那么期待,比起那些为难母亲的巫师,洛可可还是更喜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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