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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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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可可从白光刺破乌云天光破碎的晨曦中醒来,她倒在土路边,身边是熙攘穿行的白衣使徒,一只皮毛顺滑的黑猫轻巧地从她身边穿过,跑进田野不见踪影。她站起身,身上是和庄园的女仆完全不一样的短衣短裤小披风,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心想自己怎么会倒在路边。“喂,你还好吗?”

清亮又俏皮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洛可可转身看到了一身华服的领主小姐,对方正搀扶着一位妇人,空出一只手对她招手。“你也是因为鼠疫病倒的吗?快去找白衣祭司看病,别担心医药费,爸爸说这次看病全部给领地内的人免费。”

说罢,她就把妇人交给了匆匆赶来的白衣祭司,跑过来拉起她的手,一点也没有领主小姐的架子,也不担心自己被传染似的,热情地带洛可可去附近的临时病房。说是病房,其实也只是用防风布和铁架子搭起来的勉强防住风沙和阳光的布屋。洛可可一眼望到穿行在病床之间的黑发青年,显然对方也看见了她。洛可可和对方同时一怔,都觉得对方眼熟,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洛可可晃了晃头,她对之前的事记忆模糊,也许鼠疫还有让人丧失记忆的能力?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位是?”

黑发青年走过来,虽然是询问米勒尔,但眼神一直在不咸不淡地打量着洛可可。“是病人。”

米勒尔这样回答道。青年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洛可可注意到对方轻微地扬起一丝眉头,并不惹人注意,但她还是奇怪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您好,大人,我是洛可可。”

洛可可直视着对方橄榄枝般翠绿的眼睛,回答道。“没有姓氏?你不是庄园的人?”

青年意识到从刚见面时就感觉到的不对劲,这个孩子没有佣仆的谦卑,也没有平民的拘谨,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直楞,对方大大咧咧的眼神里有不宜察觉的审视,简直不像个孩子。安德鲁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么警惕,他有点懊恼,是不是自己连轴转了好几天显得冷硬的脸吓到了这个孩子,才让对方这么警觉。洛可可其实并没有多想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扫视见过的每一个人,她现在还有些搞不清状况,毕竟脑袋空空,就差连自己名字也记不住,这种状态下不产生恐慌已经是她能维持的极限。“我不记得姓了,那不重要。”

洛可可摇头,同时拒绝了安德鲁看病的要求,“我的身体很健康,并不需要治疗。”

回绝了领主小姐的挽留,洛可可沿着小路往熟悉的地方走去,终点有点出乎意料,是庄园地下室逼仄的单人间,专门为佣仆准备的住所,她在这里找到了属于她的衣服,只是有些小了,但袖口绣着她的名字,是属于她的制服。洛可可坐下,抱着衣服沉思,但空荡荡的脑袋什么也挤不出来,她只好作罢,打算去找管财务补贴的人再要一套大一些的制服,她猜她应该是庄园里长大的孩子,庄园这么多人,领主小姐记不住她是不是庄园的佣仆也不奇怪。另一边,洛可可离开后,安德鲁心头总萦绕着一种怪异感,他记忆力一向很好,那个眼熟的姑娘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丝异样引起了安德鲁的警觉,他下意识摩挲着手背,光滑的掌背没有任何纹样,却令他觉得不适。昨天还不是这样的,他下意识想着,但下一秒就被两位红衣祭司架出了病房,两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身为大祭司不能进入这种地方““万一您被传染了怎么办”之类的话,这一打断,让安德鲁重新投入疾病的研究中,也就忘记了刚刚洛可可的事情。遗憾的是,在这之后他再也没遇见那位叫洛可可的孩子,直到疫病结束,他回到普林斯庄园,这种熟悉感也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而洛可可很快就被领主小姐相中,晋升为了近使,虽然伊恩领地是个小领地,但领主庄园的近使无论如何都是不得了的身份,洛可可一开始还困惑,后来想想也许是这个小庄园里,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同龄人,先前没有玩伴的领主小姐一定觉得很寂寞才选中了她。而她在米勒尔身边一待就是五年,直到从南方闹得甚嚣尘上的讨伐运动传来这个小地方,洛可可才不得不离开。洛可可不得不承认,米勒尔是个好人,也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她在失忆第二年不小心得知自己是巫师后,将这个消息鬼使神差地告诉了米勒尔,但对方表示无论如何她们都是朋友。她有点感动,如果米勒尔将她上报给灯塔,那伊恩领地在诸多领主中的地位将会上升一个档次,毕竟在休战年代能捕获一位敌对种族的人,是难能可贵的振奋消息。就冲米勒尔对她们友谊的坚定,洛可可就会在心底记一辈子。可惜这份友谊,结束在她失忆的第五个年头的秋天。南方的疫病严重,借着鼠疫的名头,人们将罪名推给了巫师,于是讨伐和开战的呼声越传越广。那一天,骑着雪白狼鹰的重骑带着信来到领主庄园,是征召令和通缉令,第三和第二骑士团已经独立对巫师展开追杀,这一切都在卡耐基总部的沉默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于是,米勒尔找到洛可可,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匕首推到她面前。“带着它走吧,可可,这是我的14岁成年礼,就用它来陪着你吧,愿我与你同在,刺破苦难。”

洛可可带上了匕首,离开了伊恩领地,从此开始一个人四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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