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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巨泽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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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秦友畅焦急的在房中踱步,不时往门外张望着,“大人,赶紧离开这里吧,洪水就快淹没府衙了。”

“再等等”覃梧栖听到师爷的催促,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只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巨泽府的地图,想要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处,赵捕头已经带人去查看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全部都撤出村子了。”

秦友畅依然不放弃的劝说着覃梧栖,他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煎熬,焦急的等待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师爷,你先随他们离开吧,我再等等。”

覃梧栖此刻也已经精疲力尽了,可是他必须坚守在他的阵地上。作为巨泽的知府,保护巨泽的百姓是他的责任,越是在这种危急的关头越是需要他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才能给百姓活下去的勇气。“大人您不离开,友畅又怎么能离开。我知道您担心哪些还没有撤出城的百姓,可是如今的情况,您必须离开了。只有您好好的,才能稳住大家的心啊,否则您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该如何生活下去?”

秦友畅自覃梧栖还是县令的时候就跟着覃梧栖了,对于覃梧栖的想法他自然是能够猜到。但是七八年共事的情谊,让秦友畅做不出独自离去的事情。秦友畅的话不无道理,此时不仅是被困的人需要一个信仰,刚刚逃离灾难的百姓也需要一个主心骨,带领他们打起精神走出现在的困境。覃梧栖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拿出抽屉中的两本小册子递给秦友畅,“师爷,这里一本是上书的折子,待你安顿好后将折子递给都城求援。另一本是我根据巨泽的地图绘制出的避灾营地图,巨泽的百姓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必须待着在府衙,否则人心乱了会影响赵捕头他们救援的进度。”

“大人,不会的,我陪您一起。”

秦友畅看着两本小册子眼圈泛红,不愿意接手。覃梧栖将两本小册子郑重的放入秦友畅手中,一边吩咐秦友畅道:“你先带着册子撤出城,我会尽力保全自己的。要是我万一遇到不测,请你务必完成之后的事,保护巨泽的百姓们渡过这个艰难的时候。”

“大人”虽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秦友畅感觉凝在自己眼角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秦友畅,这是命令。”

覃梧栖很少叫师爷的全名,自从秦友畅成为了他的师爷后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目光如炬的看着秦友畅,向秦友畅传达着他的坚决。秦友畅深吸一口气抬头,硬生生将眼眶中的眼泪憋了回去。“是,属下遵命。”

秦友畅收好了覃梧栖递来的册子,又带上了巨泽府的户籍名册,正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门房的呼喊,“赵捕头回来了”。秦友畅长疏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庆幸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桌案下无人看见的暗处,覃梧栖捏紧的左手,指尖已经开始泛白。虽然他面上表现的一幅镇定的模样,其实他内心也是十分恐慌的。是人就会有执念,是人就会有害怕,他也不例外,无非是他有他想要完成的使命支撑着他罢了。他害怕死亡,也害怕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妻儿。好在这些恐惧都随着赵捕头的返回,烟消云散了。赵捕头一路小跑,快步进了府衙处理公事的书房。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脸凝重的座在主位的知府大人,和瘫座在椅子上的秦师爷。这是怎么了,是刚吵了一架吗?赵捕头还在疑惑,就听见了大人的询问,“情况如何了?”

见大人正望着他,赵捕头赶紧一摇头收起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跪在地上行礼后气喘吁吁的开口复命。“启禀大人,最后一批百姓已经从洪水中解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出城途中,咱们也可以收拾东西撤离了。”

“赵捕头做的好,你喝口水,咱们立马出发。”

覃梧栖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神,见百姓的事情已经处理好后,便迅速归拢府中下人收拾东西出城。由于情况危急,他们便只带了最重要的文件和一些饮用水,其余的带不上的就都留下了。覃梧栖一行人走的飞快,饶是这样,他们还是在撤离的途中遇到了洪水。好在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的树林中,有了树木的缓冲,虽是丢了些文件,却没有人员伤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几人艰难的往山上爬,等到了避难的营地已经是下午了。覃梧栖远远的便看见了做饭的炊烟,待走进些了,就看见自己的夫人和两位农妇,正摘着不知哪里采来的野菜,应该是往锅里的稀粥中放的。远处是一些年轻的汉子,正砍着木头搭着大棚,旁边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不时给大人们递上几片叶子。虽然经历了水灾,百姓们都身心俱疲,好在他们还能打起精神,努力的生活着。覃梧栖看到这忙碌的景象,不禁眼眶微红。忽然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扔掉了手里的叶子,朝他飞奔而来,“爹爹,你终于来了,息儿好担心你啊! ”覃梧栖看着怀中眼睛红红的女儿,内心一片柔软,不由得开口安抚道:“是爹爹的错,让息儿担心了”。覃夫人将洗好的野菜投入锅里,一起身便看到父女俩抱头痛哭的样子,赶紧上前哄着女儿,“息儿乖,娘亲抱你好不好,让爹爹先休息会儿。”

覃茴息虽然才五岁,却被教养的十分懂事。她听到了娘亲的话,十分心疼爹爹,就赶紧从爹爹的怀里撤了出去,“息儿不用抱的,娘亲和爹爹都需要歇息。”

覃梧栖看着乖巧的女儿十分欣慰,又看看旁边关心他的妻子,只觉得这样的人间烟火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了。覃夫人可不知道夫君此时在想些什么,只一心想让夫君去好好休息休息,毕竟明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夫君去做呢! 她回头望了望火堆方向,饭快要做好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干的活了,刚好可以陪一会儿夫君。覃茴息虽然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刚刚经历了变故,但爹爹娘亲都在身边,是以并未感受到太多恐惧的情绪。听到小伙伴们的呼唤,立马跑去和她们玩游戏了。覃夫人只叮嘱了几句,便由她去了。覃夫人带着覃梧栖去了暂时安置他们的大棚,大棚很简陋,一阵风过来刮得棚上的树叶唰唰作响。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处能够栖身的地方,已经十分不易了,二人自是十分珍惜。“夫君忙了一天了,先休息一会儿再处理这些事情吧。”

覃夫人端着一盆水进了草棚,抬眼便见到覃梧栖在写着什么,她上前抽走覃梧栖手中的笔。“夫君,我打了些水,你先洗漱。”

覃夫人将水放在覃梧栖身前,又将胳膊上的帕子递了过去。覃栖梧自然的接过了帕子开始擦洗,一边对着夫人说:“我想先把明日的计划先安排一下,明天下午还要去周围的村庄看一下,不然光明日的时间太赶了。”

覃夫人知道覃栖梧的性格,所以才跟覃栖梧一起来草棚休息。她知道,要是让夫君自己来休息的话,他肯定又要惦记着做其他事了。“夫君,什么事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要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的,可是这些事情并非是一日之功,往后推推也是可以的。”

覃夫人接过洗漱完的木盆,定定的看着覃栖梧,满眼都是坚持。“况且你要是熬坏了身体,少不得要休息几日,反而会耽误事儿,你说是不是?”

覃栖梧看着温柔着安抚自己的夫人,看着她那包容孩子般的眼神,终是败下阵来。“好,我听夫人的,这就休息。”

覃夫人见覃栖梧收起了桌子上的书简,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覃栖梧将脱下来的外袍铺在了干草堆上,正要躺下去,忽然听见夫人说:“啊,先别睡,你还没有吃饭呢。”

覃夫人说着,急匆匆的出了大棚。看着夫人急匆匆的背影,覃栖梧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做事沉稳的夫人也有这样可爱的时候。覃栖梧安静的躺在干草堆上等着覃夫人,不多时覃夫人就端回了两碗稀饭。二人安静的喝完稀饭,覃栖梧披了件被子就沉沉睡去了。覃夫人将碗送到临时搭建厨房,恰巧碰到了刚吃完饭的覃茴息,就带着覃茴息一起回大棚休息了。第二日天才微微亮,覃栖梧已经和师爷在临时搭建的处理事务的棚子中,商量起一天的行程了。二人定下了行事的章程后,便先安排了人往京城递了折子,又吩咐赵铺头集合人马去周边的村庄巡视,顺便联络辖下的几个县令,看看各县的灾情都是何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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