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挺会煮菜的，可能跟女人居住过有关，这是我在他身上找到唯一的优点。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做菜的整个过程，搞的像模像样，菜装上盘子跟饭店里一样，都盛在盘子中央，空出的来地方还用纸巾擦得干干净净。“你不去当大厨浪费了。”

“被你耽误的大厨，活埋了人才。”

“你昨晚为什么走了？”

小五又问起昨晚的事。“这种场合玩了这么多年还不腻啊！”

“既然出去了就要玩个痛快，你看昨天叫的女人，把人家弄的好像你在嫌弃她。”

“拿钱不工作还不好啊。”

“不是这样说的，出去玩不能这样的态度。”

我没再说话，承认自己最近性情大变，以后没必要的话，估计也不会去这种场合了。我把红酒打开，闻了闻气味，这是廉价的酒，一张陈旧的饭桌是小时候的回忆，这桌子我都不知道用了几十年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喜欢怀旧，怎么都舍不得把它换掉。小五把煮好的菜全部端上了来，我拉开椅子坐下，问：“这酒多少钱一瓶？”

“咱俩现在都不赚钱，凑合着喝吧。”

他学的很快，把我刚昨晚说的话套在红酒的问题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小五喝了一口酒问道。“刚来就想回了啊？那你先走吧，我在这里要呆上一段时间。”

说完我看了看墙上的遗照，活着没能好好孝顺她，死了就当时假孝也好。“林澈这个名字，你的家人希望你清白做人吧？”

我迅速看向小五，平时一直说自己没文化，对我的名字倒是理解的挺透的。“你觉得我清白吗？”

我问小五。“不清不白刚好，符合你的个性。”

我跟小五的个性完全不同，他会放低姿态来迎合来，而我不可能会这么做，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会坚持到底，妥协与他那是不太可能的概率。“你自己的妈呢？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沉默了一会才说：“早就对她没印象了，跟林海一样半斤八两。”

“其实你比我还可怜，我只是不务正业，我爸妈对我还是非常好的，钱不够我爸还会偷偷给我汇钱。”

小五的话，让我想起林海唯一给我汇过的一次，而且数额庞大，最后通过法院要了回去，还设圈套把我弄进大牢。“要不我们回去后找小黑他们，看看能不能介绍一点生意。”

“打我脸是吗！我跟陈彪闹的这么僵，找他们还不如去要饭。”

“我跟阿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群，昨晚我看到他们在聊一些话题。”

小五又开始八卦起来。我随口搭了一句：“说什么了？”

“裴家的儿子死了。”

“谁？”

我楞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就是裴施祤的哥。”

“怎么死的？”

我惊讶的看着小五。“带着老婆去国外谈生意，空难，两个都丧命了，还有他妈，辛亏孩子没带去，不然就是满门抄斩。”

我突然想到......那天在商场遇见她，那个孩子应该就是裴家的孙子了。“据说尸体还没找到。”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上个月！难怪我上次遇见她带着小孩，我还以为是她的儿子。”

小五喝了一口红酒回答。“我也看到过。”

“你真去跟踪了？”

“前晚买衣服时在商场看到的。”

我解释了一下。当我想起那老头往死里揍我的一幕就不值得同情，丧子之痛无法言表，除了林海之外，估计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冷血的人了，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林杨。小五买的红酒口感很差，我只喝了一小杯就放弃了，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小五倒是对酒的品质一点不讲究，好酒、劣酒都无所谓，也许这样的人也比较容易相处。“你为什么把怨气记在裴施祤身上？”

小五很不理解的问。其实对这个问题我没有细想过，只是觉得如果不是她背后怂恿，我想那老头和林海不至于想把我置于死地，事情的起因她就源头。我保持沉默，一直到一根烟抽完，其他的仇恨我可以暂时先放下，对林海的所作所为永不饶恕。饭后，我开始上山寻找奶奶的墓地，大概有点知道的，因为我们村庄的墓地基本就连在一起。小五跟在我后面，在荒郊野岭他似乎感到很忌讳，我攀着树枝一直往里走，经过别人的墓地时，我很仔细核对墓碑上刻的名字，基本我都是有印象的，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再次回来，那些曾经串过门的长辈已经埋在黄土里长安于此。终于在高坡上我看到了新坟，墓碑上刻的正是我的奶奶的名字，我站在墓碑前鞠了个躬。我活到现在没什么好让她感到骄傲的地方，唯一庆幸就是还活着，一条烂命经得起摧毁。刻着的日期是去年夏天走的，而我那时候还在牢狱里煎熬着。小五学着我的样子，也很诚意的鞠了一个躬，然后开始说：“奶奶，你的大孙子林澈来看你了，你要保佑我们好好赚钱，过上好日子。”

我沉默的坐了一会，开始在内心跟自己对白：“奶奶你心里是不是最爱林杨，觉得他才是林家的骄傲，对吗？其实我也想争口气的，但离家的时候这么小，吃了不少苦........”小五突然打了个喷嚏，打断我内心的告白，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喃喃自语的说：“奶奶，我会争气的，以后跟会好好努力。”

有的话人活着的时候说不出口，死了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林哥，我们下去吧。”

“再待会吧。”

“现在是正午时间，我妈说了要避开这个时辰。”

“像我们这样的人，入地狱都没门，放心吧！”

最后，我还是听了小五的话，立即朝山下走去，冬天的树枝都是光脱脱的，只有几颗橘子树上还挂着几个被抛弃的果实，小五比我先看到，他伸手就摘了一个，皮已经干了，很难剥，渗出来的汁沾的满手都是。经过小池塘，我在边上蹲了下来，发现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水质的味道有点发臭，我扔了一块小石头进去，溅起的水花刚好落到小五身上。然后我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很镇定的抖了抖身上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