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是为了救谁？”

初韫又问。然而，霍胤然的心却沉重得无法跳动。包厢内光线明亮，初韫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都不会错过。然而，他看到的只有那种疏离和冷漠，没有母子情分。他们就是陌生人。她冷硬的问他问题，却不问问……他这些年，一个人在霍家过得好不好？霍震那样的父亲对他好不好。他有这么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偏偏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霍胤然已经很能压抑自己了，胸口的疼却一阵阵的，克制不住。他动了动嘴唇，声音飘渺，“想请您帮我救一个人。”

“她是胃癌晚期。”

“我知道您现在在研究抗癌的特效药。”

初韫望着他，一时间没有回答。霍胤然有些坐不下去了，眼底的波澜更是浓重。过了好一会。“我的特效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这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东西。而且具体会带来什么后遗症，这我们还在研究，现在是没有一个肯试验的人。”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跟你走一趟。”

他一直盯着她，“好。”

她都没有办法了，那谁还会有办法呢？专家并不是预料之中的那么难请，但霍胤然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是初韫。“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霍胤然点头，“可以。”

他把这当作了一场交易，很显然，初韫也是这么想的。大约是因为从小就真的没有感情，也没有接触过，霍胤然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也会难受，他从生下来就是一个被放弃的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来了，你要保守秘密。”

初韫的眼睛没有温度，“尤其是你霍家的人。”

尤其是你霍家的人——这一句话，如同刀子，一次次的戳到了霍胤然的心脏深处。在他母亲的心中，他已经是霍家的人了。而不是她的儿子。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过认他呢？又或者，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们撞到了，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呢？这么想着，霍胤然的脸色平淡得如同一滩死水。再多想问的话，　再多的问题……最终都没有说出来。他不需要强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生来就是被母亲抛弃的。“可以。”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我还要去医院一趟，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回京城。”

“我就不留你了。”

初韫起身，拿着包就要走了。霍胤然握拳，低垂着眉目，一字不发。不留你了。哪怕是初韫对他的态度很冷淡，可是他还是想要和母亲多待一会，即便是她什么都不说，他也想……然而，他即便是什么都忍下来了。她也不留他了。他似乎，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等到初韫走到门口，眼看着她要走了。霍胤然才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话。“您……记得我么？”

“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初韫安静地回答他，在他的心上戳着刀子。“记得。”

“霍家的继承人。”

“霍胤然。”

“霍先生，你是霍家人，和我这样的人不该有任何的关系。”

“你的母亲是初蓉，是霍大夫人。所以我过得好还是不好，都和霍先生没有关系。”

她又补了一句。此后，她拉开门就走了，头也不回。霍胤然却闭上眼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如果说之前还对初韫有所期待，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他必须要接受。亲生母亲在和他划清界限。他的关心，她也拒之门外。可他还想问一句，为什么呢？她一点都不爱他吗？她丢下他这么多年，一个人走了那么久，她就没有想要关心一下他吗？她是不是……一点都没有想起过他？可他很想她啊，从记事以来就想她啊。为什么母亲会是这样的呢？为什么呢？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希望她活着，至少不要因为生他难产而死。不然，他会痛苦一辈子的。现在好了，　母亲没有死，她活着，他也不用那么自责了，他没有害死母亲。就算日后霍震骂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不那么痛苦了。母亲活着。霍胤然垂下头，彻底的沉寂了下去。没过一会，他似哭似笑。“我想过要逼问您什么，我只是想和您多说几句话。”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您啊。”

他没有感觉错，初韫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不是母亲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