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漠程的衣服上面带着淡淡的馨香，不是那种低劣烂大街的古龙水味，而是带着一点消毒水和肥皂水加上体温温度混合的一点清冽但并不袭击人的味道，这种味道萦绕在她鼻尖，似乎压掉了救护车里的血腥味。衣物带来的温暖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脑袋一点一点的，真的感觉困倦袭了上来。“睡吧。”

耳边传来了两个温柔的字音，就像是彻底放松下来被蛊惑了一样，杨小君就这样又惊又累的睡了过去。吃力的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左手把她的头尽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顾漠程即使在众目睽睽面前做着这么温情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自在或者尴尬。其他人面面相觑，但也从各自的眼神中读出了意味，这一定是顾医生的小女朋友了，他们也都能理解。等到杨小君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柔软的床铺里了。恍惚的以为自己是在家里，但是记忆却挤进来了一些不同的碎片。拍了拍了自己的头，杨小君尽量让自己清醒了点。看了看周围的布置，床铺虽然很柔软，但并不是她家。等她想起这里是哪里的时候，沉睡的记忆也被渐渐唤醒。这里是顾漠程之前那个办公室的休息室，她和顾漠程因为目睹了一起事件所以一起来到医院，现在她在这里，顾漠程又去哪儿了呢？她想起身，却从肩膀上滑下了一件衣服，是之前顾漠程在救护车里披在他身上的。她推门出去，却正好和从外面推门进办公室顾漠程碰了个正着？顾漠程正用手挽着衣袖上的扣子，貌似是要去做什么事？。“你……你胳膊好了吗？”

她有些担心的问题。在看见她之后，顾漠程目光变得柔软了起来，说：“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有点轻微脱臼，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暂时能活动。”

“对不起。”

杨小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该说点感谢的话，但是看见他为自己受伤，又觉得仅仅感谢他，表达不了自己的心情。顾漠程低头笑了笑，说：“没什么。”

“衣服给你，外面冷，你还是穿上吧。”

杨小君你能抿嘴唇，然后把手里的衣服双手递过去。顾漠程接过了衣服，但是并没有穿在身上，而是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说：“我一会儿要进手术室，这件衣服暂时穿不了，等我出来再说吧。”

“手术室？不是说受伤不严重吗？”

杨小君声音急促的问，眼底再一次积蓄起水花。顾漠程已经不想再看她因为自己掉眼泪了，解释说：“不是我是那个患者，他的情况很不好，颅内应该是因为车祸而造成颅内出血了，需要尽快手术，我手臂暂时实施不了手术，但是手术难度大，所以我打算进去指导一下他们。”

他把自己手臂上衬衣的纽扣利索的系了起来，准备一会儿进入手术室做准备。“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你就像平时一样在这里等我一会就好了。”

“嗯。”

等到他身影消失，杨小君坐在了办公室里的那把椅子上，这里因为顾漠程已经离职，所以已经换了办公室的主人了，现在应该是紧急情况，所以又借给他使用。杨小君四处看了看，顾漠程的整理习惯是非常有条理并且简洁的，所有的东西都能一目了然，就连写的病历都一板一眼，看起来非常冷漠。她没有四处去动别人的东西，而且只是乖乖坐在椅子上。他刚才说要自己等他，那就像往常一样等他就好了。手术室里，医护人员换上了手术服，病床上是刚送到医院的那个伤者，医生都围在他身边，气氛沉寂，焦灼的都让人额头滴下汗来。顾漠程在旁边看着，仔细的指导着。“情况比我想象的更要严重很多，你们现在先阻止病人大量出血，然后再检测脑损伤情况，脑部出血很严重，需要及时就诊。”

每个医生都秉着呼吸，连个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只有助手递过手术器具，医生用手术刀咔嚓咔嚓的声音。“顾医生，病人脑损伤实在是太严重，而且出血点非常零散，恐怕，恐怕难以救治。”

其中主刀的那个大夫说着。现在确实是争分夺秒当中，眼前这个病人的生理情况在生命监测器上已经显示到了最低点，随时可能都会奄奄一息一命呜呼，现在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决定他的生死。“放弃他身上的出血部位，动脉部分用按压带按压，强力抢救脑部出血。”

顾漠程又冷漠的下了一个命令，所有人全部按照他的话执行，没有任何意见，毕竟，以他们的实力是没有办法救这个病人的，但是如果是顾漠程的话，或许这个病人还有救。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旁边助手替医生擦汗的频次也开始越来越多，每个人都紧张万分，时刻注意着生命监测器上的体征，任何一个点的跳跃和降低都有可能会让他们的努力得到胜利或者功亏一篑。“缝合。”

顾漠程眼神一刻不眨地盯着手术状况，只简单说了这一句。其他医生立刻快马加鞭，开始缝合工作。每个人都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这一秒钟，可以说是已经开始在死神手里抢人了。缝合工作异常艰难，随时都有可能会触碰到病人的脑神经而导致死亡。现在的情况，连手抖都是不被允许的。等到时候手术进行到最后一刻，病人的体征并没有消失，而是缓慢的，慢慢的好了起来。“终于……”不知道是谁说的这两个字，其他人也终于松了肩膀，更有人捂着脸跌倒在地上，似乎是因为这一刻而感觉到欣慰。“很好。”

顾漠程扶起离他最近的一个医生坐到旁边的诊台上，他们一个个应该精神都已经到极限了，现在是时候休息了。主刀医生抹了一把脸，生生逼回了眼眶中的热泪，他内心说不出的震撼和感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漠程，他终于理解了一句话，能够和死神抢人的人，只有顾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