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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选举杯中酒 屈辱幕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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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了,天空像一副水墨画,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巨大的黑幕下,显得那么暗淡无光,村东头周仓家的小院却被一片光亮笼罩,房顶上的烟囱冒着一道白烟,院里规规整整地摆放着七八张圆桌,圆桌四周摆放着六七把木椅,木椅上坐满了人。人群的头顶就是亮光的来源,四个二百度的白炽灯,电线交织着,被四根细长的木枝支撑着,立于小院的四个墙角旁,放射出巨大的亮光也招引来许多小飞虫萦绕在四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灯罩,小院最吸引人的要算那圆桌上的菜肴,两只扒鸡金灿灿的盘在桌子的正中间的盘子里,四周摆放着东北的四大名菜,血肠、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汆白肉,四面又摆着各种辅菜,什么地三鲜,锅包肉,东北皮冻,排骨炖豆角……,院子中间的桌子显然是主位,因为桌子上的菜比四周桌子上的菜多,最重要的是桌子上摆了几瓶十几年的茅台,四周摆满了玻璃杯,满桌围坐的都是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周仓,这个院子的主角也在这张桌子上,只见周仓右脚踩在椅子上,右手杵着右腿,手上端着一杯酒,左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突然用手使劲地拍了一下,坐在一边毕恭毕敬的王会计背部,王会计被拍了一个趔趄,脸杵在桌子上,周仓吼道:“各位哥们儿,各位姐们儿,今天大家都非常给力,我周仓感激不尽,以后只要是在咱们村子有啥事,说一声就好使,现在啥也不说了,大家举起杯中的酒,干了!”

说着一拍脑袋,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时,坐在旁边桌上的一个黑瘦黑瘦的汉子,突然站起身来,咔哧一声将自己的大襟死开,坦露出布满胸毛的黑黢黢的胸膛,吼道:“大家伙都干了,我看谁不喝的,不给我仓哥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周仓身旁的一个壮汉,身上穿着民国时的大褂,手里拿着一碗酒,一口喝了进去,用手掸了掸衣襟,用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望向那黑瘦的汉子,说道:“孙老黑,你吓唬大伙呢,快把你杯子里的酒干了,别在那瞎嚷嚷了”。孙老黑瞅了一眼大汉,忙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进去,四周的人起哄道:“再来一杯,再来一杯”,之后整个小院就热闹起来,噼里啪啦的杯子的撞击声,呼天喊地的叫喊声,不过半晌的时间小院的老人和妇女孩子们便纷纷离去,只剩下七八个大汉围坐在中间的桌子上称兄道弟,周仓旁边的大汉突然将目光盯上了同样坐在周仓的一旁的王会计,端着一杯酒就朝着王会计走去,走到王会计身边低下身子,用手搭在王会计的肩膀上,说道:“王会计我觉得今天你是最给力的,我曲大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最最敬佩你这种讲义气的兄弟,来,我敬你一杯!”

(原来满脸伤疤的人就是周仓最好的兄弟曲大,也是翟裕良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曲大就像他小的时候一样,不顾正业,心狠手辣,也顺其自然地成了屯里甚至是镇上有名的赖子。)王会计明显不胜酒力,整个脸颊都已经涨红,便费力地举起右手挥了挥手,表示不能再喝了,曲大突然抓住王会计晃动的胳膊,把手里的酒杯硬塞给王会计说到:“怎么的王哥不给我面子啊!”

王会计费力的转过身来,把曲大塞在手里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说道:“曲老大,息怒,不是我不喝是真喝不进去了!”

坐在一边的周仓伴着酒气,朝着王会计的胸膛直接兑了一杵子,吼道:“喝呀,王会计你拽上了还,快给我喝!”。周围的大汉也起哄着,“喝!”“喝!”“喝!”,王会计知道根本就拗不过这群人,便又拾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周仓在旁边吼道“好!”

。长得矮矮的白白胖胖的村里的片长钱贵,走到王会计身边,拽过一张椅子坐在王会计的身旁,拍了拍王会计的肩膀,朝着那五六个大汉说道:“哎,哥几个,咱把王会计开飞机啊,溜几圈,哈皮嗨皮啊?”

,几个大汉齐声答道:“好啊!好啊!”

说着站在王会计身后的曲大,一下子便将王会计从椅子上拽下来,几个人一齐上手,抬起王会计那瘦弱的身躯,如抓起一只小鸡一样将王会计悬空撑了起来,绕着院子就跑,王会计挣扎着喊道“不要这样子,不要这个样子!”

,但似乎他的挣扎是毫无用处的,那几个大汉根本不管王会计的感受,喊着叫着跑了五六圈。直至跑累了,才将王会计放在墙角,又围坐在院子中间的桌子上,喝了起来!那几个大汉中人品稍好的长得高挑帅气的周仓的表弟周平,默默地离开酒桌慢慢地走到王会计身边,蹲下身子,坐在王会计身边,看着独自在角落里啜泣的王会计,从兜里拽出白色的手绢递了过去,小声地安慰道:“哎,你说你也是的,你咋那么听我表哥的呢!”

还没等周平再说句安慰的话,那黑瘦黑瘦的孙老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个人跟前,将坐在地上的周平拉起,拽着手就往酒桌那边走,说道:“走,喝酒去,不用管这个娘们儿,”孙老黑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哭哭啼啼的,就是个娘们儿”,两人走到圆桌旁刚坐下来,就听见身后微微地传来一句“我不是娘们儿!”

随后声音渐渐升高——“我不是娘们儿”,突然整个天空都好像被震动,“我不是娘们儿!”

,酒桌一圈的几个大老爷们也被震惊了,同时将目光聚集到墙角的王会计,只见王会计渐渐地从墙角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到饭桌前,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指着周仓说道:“周仓,你别以为我怕你,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们这群小东西在我眼里是个啥。”

周仓哪能忍受别人指着自己,刚要还口,一听见自己父亲的事,便打消了还口的念头,静静地继续听王会计讲下去,也挥手示意让几个要动粗的兄弟坐下,王会计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擦着眼睛继续说道:“当年,我是屯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本应受到大家的尊敬,有一个好的前途,哪知毕业回来以后,正赶上那几年,高考都取消了,村里对于我这个大学生更是不知往哪摆,又能干些什么,便把我安排到快要倒闭的小学做老师,而当时村里所有的经费都上缴用了,根本没有钱给我发工资,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讲没有工资,又能干什么,就连老婆都找不到。干了一年村小学就黄了,唉,我只能回家种地,家里人骂我没出息,劝我出去闹,我不想去,家里人便把我的几垄地分出来,让我住在仓房里,说和我分家了,那段时间我学会种地,学会了将从前的书本烧掉做引柴,学会了从一个书生变成一个坚韧的农民”说到这里,王会计突然哽咽了几声,深情地瞅了周仓几眼,叹了声气继续说道:“幸亏周片长的出现,算是拯救了我,如果没有周片长就没有今天的我!”

说着,又哽咽几声,那周仓似乎被感动了,又似乎有什么疑问要解决,呆呆地盯着王会计,突然站起身来拿起一个凳子,走到王会计身边,把凳子放下,用手轻轻拍了拍王会计的肩膀,扶着王会计坐下,说道:“王叔,您坐!”

王会计抹着眼泪坐了下来,周仓蹲下了身子,一双渴望的眼睛盯着王会计:“王叔,您知道我周仓是个无赖,是个流氓,但我这辈子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父亲没的时候,我没能在他身旁,我也根本不知道现在母亲为什么这么恨我,在老家呆着,不肯跟我住,如果我父亲对您有恩,您一定非常了解我父亲,您能跟我讲讲有关他的事么?”

周仓抬起右手,用大拇指背轻轻地沾了一下脸上的泪珠,说道:“你父亲啊,跟你太不一样啊,他是一个大好人啊……,”周仓停顿半刻又说道:“你父亲跟我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应该比我大几届,算是我学长,你父亲那时赶上好时候,大学毕业就提干了,又十分积极,人也比较激进,比我强多了。你父亲被安排回乡工作,就选择来了咱们屯,当时咱们屯很穷很破,你父亲一方面带领大家搞生产,另一方面十分重视文化教育,一来咱们屯就重新建起了小学,当时要聘请村里有些学问的人做老师,村里的老人却说,村里根本就没有有文化的,都是土包子。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有些绝望,但当时已经习惯了农村劳作生活的我,也就无所谓了,但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记得那夜,我独自在仓房小屋里,站在用塑料布糊着的窗户前,透过塑料布上的一些小洞,可以看见天空上那一闪一闪地星星在向我眨眼,仿佛间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和我那个初恋俊红坐在学校的操场上看星星的情景,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可能是这辈子最难忘的了,本来大学毕业答应俊红混好了就娶她,哪知道变成这样啊!”

王会计又停顿了一下,周仓急于了解关于他父亲的事,便打断说:“王叔,您说这些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啊,您继续往下说啊。”

王会计又叹了声气,说道:“那夜当我沉浸在满满地回忆时,忽然发现一个身影从窗前闪过,随后就听见“当当”的敲门声,我以为是我那位视利至死的父亲,便走到门前不耐烦的将门咣当一声打开,打开门却看见一位面容和蔼,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朝我嘻嘻一笑说道:‘你是王奎智吧!’我当时愣在了那里,王奎智?毕业以来就再也没有这样叫我的名字。‘是!是!是我,您是?’。我是新来的周片长,我打听过了你是南开大学的高材生吧?老片长自来熟自己先套起近乎来,我说道‘对啊’。‘我也是,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友呢’,然后我便请老片长进屋做客,老片长先跟我讲了很多在学校的故事,听着听着,我就已经感受到了,老片长将成为我的莫逆之交,记得当时我也跟老片长讲了许多我在学校的事,我们两个人聊得很开心,之后老片长就邀请我做新小学的第一任老师,还要我协助主持村里的账务工作,我当时感激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惊到了,都没有问老片长是如何知道我的,直到老片长下葬的那天,老会计对我说,当时老片长几乎将村里所有的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的档案都翻了一遍最终找到了我,当时我泣不成声。”

王会计又瞅了瞅周仓,说:“你要问老片长是怎么死的,为甚么你母亲这么恨你,这就说来话长了,可能说一宿也讲不完,只能讲这是老片长一生中最不光彩的一页,也是最夺目的一页,你母亲怪你可能是当时你没有在她身边,没有挡住你父亲续弦吧,其实若讲起来,这事,又跟现在的李片长有关,可以说千丝万缕……”说着说着王会计又叹了声气,低下头看了看,周仓大脑袋耷拉在自己腿上,蹲在他身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呼呼地酣睡起来,再看看周仓那几个朋友也东倒西歪的睡着了,王会计抬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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