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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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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灵门有一个地方,其实就是山上一大块突出的岩石,在那里可以眺望到山下的风景,于是任逍遥就找人在那里加了围栏,建了凉亭,加了石椅石桌,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瑶台”,平日里是任逍遥偷懒摸鱼的地方,也是门内弟子消解烦闷的好去处。只是初冬之际,凌雪儿倚靠在围栏上,看那原本郁郁葱葱的山体如今只剩下一片萧索,沉重的心中不免又多了一层伤感。

“你在这里呀,雪儿。”

欧阳胜走到雪儿身旁,凌雪儿将脑袋扭向一边,不想理他。

“雪儿,你没事吧?”

欧阳胜站在瑶台上举目眺望,将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我总感觉你今天有些奇怪,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要你管。”

凌雪儿冷漠地回了一句。欧阳胜看着心情低落的凌雪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或许是有些无聊,也或许是觉得风景有些单调,欧阳胜跺跺脚,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脚下冒出,欧阳胜摘下一大把花朵,将一个个花托掐下,放在手心中,轻轻一吹,花托离开掌心,飘向空中,花瓣与花托分离,细小的花瓣失去了花托的约束,欢快地在空中舞动起身姿。

凌雪儿望着那翩翩如彩蝶般飞舞的花瓣,直到它们迎风落入到那死寂的树林中。

“你知道吗?欧阳。”

凌雪儿打破了沉默,“曾经有一次我去黑森林和花精灵们在花田里玩,却突然遇上了大雨,于是大家齐心协力,为那些花田搭建了一个个雨棚,替它们遮风挡雨。等做完一切后,我发现有一片花田没有遮挡。与其他的花田欣欣向荣的景象不同,那片花田杂草丛生,几十朵含苞待放的花苞鹤立鸡群地生长在野草之中,在狂风暴雨中摇摆不定。后来我才知道,那片花田已经好长时间没人照料了。”

凌雪儿仰起头,风儿撩起她耳边的长发:“我问花精灵们,为什么唯独漏了那片花田?花精灵们告诉我,那片花田和其他的不同,是专门用来培育新的花精灵的。”

“’那不是更应该用心照顾吗?’我这样问。他们却说不需要。他们跟我说,娇弱的花朵是很难培育出花精灵的。他们每年都会精心挑选出种子种在地里,然后就不需要管他了,他们需要依靠自己和野草争夺养料,在狂风暴雨中保护自己。只有斗过野草,挺过风吹雨打的花朵,才有可能在盛开之时诞生出新的花精灵。也就是说,每一只花精灵都是花朵战胜命运的证明。”

“小小的花朵都不需要保护,可是大家却一直为我遮风挡雨。有时候看着别人为了我拼尽全力,而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凌雪儿看向欧阳胜,双目微红,泪水盈满了眼眶,“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受伤了。”

听了雪儿的一番话,欧阳胜轻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凌雪儿急了。

“说了这么多,原来雪儿你是因为这件小事而苦恼呀。”

欧阳胜将手中的花朵全都丢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人呀有时候很奇怪,如果一个人得到一件很宝贵,很厉害的法器,他很可能会将其收藏起来,而不是去使用它。所以呀,大家保护你并不是你需要保护,而是因为你是大家心中最珍贵的宝物。”

“是这样吗?”

凌雪儿心中想道。

“而且呀,说自己没用什么的太可笑了。当初在仙遗之地,不是你替我挡下身后的攻击吗?还有在刚才,不也是你保护了我吗?”

欧阳胜与凌雪儿四目相对,正色道,“如果有时候你觉得我在保护你,那你就想错了,你可是我坚强的后盾呀!”

凌雪儿看着欧阳胜的眼睛,觉得他没有说谎,脸瞬间红透了,欧阳胜也面露羞色,移开了目光,胡乱地向四处张望。好在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一位师姐走到了他们面前。

师姐有些着急,看着欧阳胜二人的样子,感到有些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没没。”

欧阳胜二人连连摆手。

“那你们看到鲛鲛了吗?”

欧阳胜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鲛鲛是谁?”

……

任逍遥房间内安静得出奇,大家的目光全都盯着任逍遥桌前开心地吃糕点的小孩子。小孩子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崭新的男式黑色束袖衣服,留着天蓝色的短发,眼眸也是如宝石般纯洁的蓝色,肥嘟嘟的小脸让人有种捏一下的冲动。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那小家伙倒也不客气,一手一块糕点,不停地往嘴里送。

“你徒弟?”

凌雪儿看向欧阳胜,开玩笑道,欧阳胜懒得理她。或许是吃得太急,不小心被噎住,那孩子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凌雪儿慌忙上前为他倒了杯茶。“咕咚咕咚”两口,小家伙的脸色缓解了不少,但还是不忘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吃完之后,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吃饱了吗?”

任逍遥问道。

“嗯嗯。”

小家伙点头,奶里奶气地讲道,“这个真好吃,谢谢逍遥大大。”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凌雪儿轻声问道。

“我叫鲛鲛。”

“是哪一个jiao呀?”

鲛鲛拿起任逍遥桌上的笔,写了一个蹩脚的“鲛”字。

“这个字很少见呀,这个名字该不会是你自己取得吧。”

欧阳胜随口说了一句,见凌雪儿投来恶狠狠的目光,立马老实地闭上了嘴。

“别听他胡说,鲛鲛,你家在哪里呢?”

“我家在海里哟,”鲛鲛比划道,“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小鱼小虾,还有凶猛的大鲨鱼。”

鲛鲛做了个凶狠的表情,想要吓凌雪儿一下。

凌雪儿只是笑笑,并未当真,而是继续问道:“鲛鲛,你爹娘呢?”

“爹娘没有过来,逍遥大大只带了我一个人。逍遥大大给我买了好吃的,看,这件新衣服也是逍遥大大买给我的。”

说完,鲛鲛在凌雪儿面前转了一圈,向她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听了鲛鲛的话,欧阳胜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任逍遥。看着二人鄙夷的目光,任逍遥辩解道:“不是我,是她一直跟着我,我迫不得已才带她回来的。”

“师父!”

欧阳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但又怕吓到鲛鲛,对着任逍遥低声训斥道,“你这是诱拐孩子,是要坐牢的。”

“这世上有哪间牢房可以困住我?”

“强大不是你逍遥法外的借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不是你经常说的吗?”

凌雪儿蹲下身子,语重心长地讲道:“鲛鲛,你要记住,以后再有不认识的人带你走,一定不要跟着,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

“那逍遥大大是坏人吗?”

“是。”

凌雪儿肯定道,“他将你从父母身边偷偷带走,他就是坏人。”

“什么?”

听到此话,任逍遥瞬间变得木讷,双眼无神,嘴里不住地嘀咕道:“我是坏人,雪儿说我是坏人……”

“师父?”

欧阳胜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任逍遥毫无反应。

凌雪儿和鲛鲛已经走了,房内只剩下欧阳胜和失了魂的任逍遥。

“师父!那个小家伙到底该怎么办?”

欧阳胜可没有耐心听任逍遥碎碎念。

“我是在瀛州遇到她的,你们去那里看看吧,说不定它的父母也在那里。”

“为什么要我们去?好像仙灵门就只有我和雪儿两个人似的。”

“你的师兄师姐都要为修真大会做准备,恐怕没有时间。”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欧阳胜很是不满。

“我这个坏人要找个角落好好反省一下。”

任逍遥起身,找了个墙角坐下,俊俏的脸上尽显憔悴。

欧阳胜从任逍遥房间出来,发现天色已晚,落日的余晖已经浸染了西天。鲛鲛只能留在仙灵门,欧阳胜要求他和自己一起睡,但鲛鲛不依,抱紧凌雪儿不撒手,欧阳胜告诉他男女有别,鲛鲛说雪儿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很好闻。凌雪儿也不在意,毕竟鲛鲛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见凌雪儿没意见,欧阳胜也拗不过鲛鲛,只能让鲛鲛跟着凌雪儿走了。

转眼之间,又剩下欧阳胜一个,夕阳的余热终究敌不过寒风,欧阳胜裹紧衣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翌日,欧阳胜和凌雪儿便踏上了送鲛鲛回家的旅程。

瀛州在蓬莱北边,和被称为“极北之地”的北冥隔海相望,与北冥的贸易往来也很密切,是一座很大的沿海城镇。

瀛洲距仙灵门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欧阳胜一行人为了尽早结束这件事,选择乘坐灵鹤前往。灵鹤身形庞大,性格温顺,经常会被人们驯服当作坐骑,一只上好的灵鹤可以日飞几千里,而且连续飞几天几夜也不是问题。这只灵鹤是凌雪儿家里的,平日里是凌雪儿的娘亲出门用的。欧阳胜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垫子四四边各镶嵌着四颗鸽子蛋大小的定风珠,这样即使灵鹤飞得再快,他们也不会感到太大的风。欧阳胜微眯着眼,听着风从身边飞驰而过的声响,享受着群山身下走,浮云脚底游的景色,再想想当初自己日夜兼程前往苍岚的经历,心中不禁感叹起财富的力量。鲛鲛坐在灵鹤上也很兴奋,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若不是凌雪儿紧紧地搂住他,真怕他会掉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凌雪儿拍了拍昏昏欲睡的欧阳胜,讲道:“我们到了。”

欧阳胜向前方看去,只见前面一道城墙将大地分割,城墙之后,各式各样的建筑星罗棋布,而在建筑群后面,是一片延伸至天边的蔚蓝。

凌雪儿找了片僻静的地方落下。

凌雪儿抚摸着灵鹤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它,柔声讲道:“辛苦你了,大白,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灵鹤轻轻唤了一声,挥动着巨大的翅膀,盘旋升空,转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瀛州的城墙高大,城门外有着士兵把守。

“我们进去吧。”

三人随着人流进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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