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不过再一看，她就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发现它的存在。因为这家铺子实在是不起眼。店面很小，牌子普通，放在左右两家铺子中间极为融入，就像是放入炖肉里的姜块，丝毫不嫌突兀。被关在家中这么多天，城中百姓们是很愿意出来走一走的。街上的路人不少，有出来散步的，也有出来采购的。前者不说，后者时不时地会进入某些开门的店。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走进去那高记。想了想后，她抬起步子往高记去了。高记比起那周记，着实是寒酸了点，区别大概就是连锁点心铺，和开在菜市场旁边的家庭蛋糕房吧，逼格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她一走进去，打量一圈，竟没看见一个人。店里的地湿漉漉的，桌面上甚至还有积水，从桌延往下滴，已经在地上积成一小摊。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屋顶破了个洞。店里的陈设也是极为简单，柜台陈旧，当是用了好些年了。“有人吗？”

凌夕凤犹豫地喊道，声音也微小。突然听见后院传来响动，不一会走出来个中年男子。头戴方帽，个子不高，身材微胖，样貌不出色，满脸愁容更是将他的模样拉得难看几分。“姑娘，今日不卖东西。”

他就站在后院和店铺相间的位子，也不上前。“我不卖东西，”凌夕凤加高声调，“我来找你们老板。”

男人愣然，这才走过来。“你找我什么事。”

凌夕凤不动神色地将人打量了遍。这个高掌柜，脚下穿的是一双布鞋，早已打湿，想来这会脚难受得很。他衣着简朴，双手满是茧子，是个干活的人，这样的小铺子，一般老板就是师傅，说不定还充当了伙计的角色。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凌夕凤也被别人打量了个遍。远见时就察觉来人是个年轻姑娘，走近后还是惊了惊，竟然如此稚嫩。她笑着道，“我有个生意想要同你做做看。”

这样的姑娘说有个生意要同他做的时候，高掌柜是懵的。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凳子才收拾干净，石桌子上还有积水，这样的环境让凌夕凤有些局促。院里很是杂乱，一副大风过境的样子，东西被吹得东倒西歪，瓦片碎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清扫。整个透露出几分萧瑟。他们在说话的同时，高掌柜的夫人便收拾着院子，并未避开，也未看他们，似乎毫不关心。凌夕凤心里有了数，想来整个高记就只有老板夫妇二人在操持了。“凌姑娘，不知你有何事要说？”

凌夕凤回过神来，转头笑着看他。“高掌柜，我就直说了。”

她将自己在街上卖蛋糕的事情说了出来，高掌柜听后果不其然露出惊讶之色，再听凌夕凤的方案后，又沉默下来。说完，高掌柜沉默下来，半晌后叹了口气。“我就实话同你说了吧。”

他神色怅然，肩膀往两边垮着，整个人有气无力，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也不怕你笑话，这家店生意之前本就不太好，我夫妻二人算是勉强度日，糊口饭吃，这次台风闹下来，亏损巨大，已无力再维持下去，正打算接下来将店给关了。”

凌夕凤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脸上的悲伤和惆怅让她有几分动容，眼前是个被天灾压垮的普通人罢了，想他这样的人可谓是芸芸众生，大家都处于艰难之中。“高掌柜不要就此丧气，如今困难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接着买东西，生意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凌夕凤不自觉安慰。高掌柜却没有被安慰到，只是看着她，“姑娘不知道，这世道讨生活都是艰难，日后又有什么人愿意来吃些消遣玩意，若是重新开张生意只会更差。”

“再者，我也没有银子重新开始了啊。”

店里的收支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如今这个有些紧张的平衡被打断，他已经没有银子投入再将平衡给拉回来。凌夕凤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白费，于是闭上了嘴。从高记走出，凌夕凤往家的方向走，走入巷子不远处便是自家大门，距离倒是挺近的。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香气。院子同高记的院子显现出对比，已被打扫干净，各样东西也回到了原位，整齐有序。刘芬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厨房走出来，见果真是凌夕凤回来了，喜笑颜开。“姑娘回来啦！”

她的笑容感染力十足，“快洗洗，马上就能吃饭了。”

她这一趟出去，竟然已经到了午时，被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一勾，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刘婶做什么呢，这么香？”

她朝刘芬走过去。刘芬回到灶台边上，解开锅盖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