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真要回去了？不再过几天？”
外婆站在门口，满是不舍。“妈，那边还有点事儿。向阳，你要听外婆话，妈妈走啦。”
“妈妈，尽早回来啊。我等你哦！”
我冲她比了个爱心。“闺，路上慢点，慢点。到那儿就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好的，妈，向阳，你们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妈妈挥了挥手，弯下腰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扬长而去，掺杂着雪水甩下一路泥泞。那一道蜿蜒的轮胎痕迹延伸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扭头抱住了外婆。我想妈妈，我知道外婆也想她。我们都不说。许多事情，我们以为只要保持沉默，痛苦就好像也不会存在了一样。我们都难过，只是不想更难过。所以我们只是无言的抱了抱。外婆懂，我也懂。所以我们一起等，等下一次的再见一面。……妈妈是春节来的，祁燃是春节走的。妈妈是初三走的。今天初五了，祁燃还没有回来。陪伴好像从来都很奢侈。不能多一个人，不能多一天，也不能多一份快乐。快乐是有的。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落寞的滋味好像一下子就把先前所有的快乐全部夺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心脏被填充的满满当当的幸福感，突然什么都空落落的了。我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妈妈放在桌子上说送我的小玩意儿。我打开手机，和妈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到了” “好”的界面上。这时，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页面显示“祁燃邀请你语音通话”。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来接听了电话。“喂。在房间吗？”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嗯，在。”
“打开窗户。”
“打开了。”
“看见了吗？”
我把头探出窗外，冷空气扑面而来。“看见没？”
他又问一遍。过了一会儿，不远处才有一只孔明灯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小猪形状的，小小的一只。当小猪孔明灯渐渐凑近我的窗户时，我才发现这只小猪原来被画上了一张脸。“噗——哈哈哈哈……祁燃……你把小猪画的好丑啊……你自己做的？”
“向阳。我画的是兔子。”
他一本正经的说。我弯下腰，笑得喘不过气，手机都快要拿不住了。天空飘的那只小兔子孔明灯呲着牙对我笑。我看着他拙劣的画迹，有些感动，却又实在忍不住笑。“祁燃，谢谢。”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你喜欢吗？”
他问。“喜欢。”
“元宵节的时候，我做很多个送你。”
……不敢恭维。你画的真的有些诡异。但是我还是很欣喜的回答“好啊。”
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我忍不住隔着电话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家楼下，下来接我。蹭顿饭。”
“好。”
我刚要挂断电话，那头说“别挂，直接下来。”
我只好拿着手机走下楼梯。去开门的时候，心跳突然加快，扑通扑通扑通，格外突兀。“吱呀”一声，我推开门，门外空荡荡的。寂静的夜里空无一人。“喂？你在哪？”
我连自己也没发觉，声音变得有些控制不住的微颤。“真傻啊。让你开你就开？改天坏人把我们家向阳拐走了可怎么办？”
“你到底在哪？”
我有些说不出的难过。“还没回去呢，等我一段时间。回屋去吧，别着凉。”
“祁燃。这个玩笑开得不好笑。”
“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但是我以为你会来的。”
我关上门。“想见我？”
“嗯。”
我含含糊糊地回答。“那你开门。”
犹犹豫豫，但还是决定重新打开门。祁燃果然就站在门口，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还在继续。“让你开你就开啊？”
他的声音从我面前和手机里同时传来。“那不开了。你在外面站着吧。”
我挂断通话就要关门，他才笑着走了进来。“外婆！祁燃来了。”
“燃燃，来了也不说一声，给你下饺子啊。”
“没事奶奶，我随便吃点就行。我今天来给向阳补习数学的。”
“好好，阳宝好好学。你们快去吧，吃饭的时候我喊你们。”
“好的奶奶。走了，向阳。”
他一点都不磨蹭，拉着我的帽子就往屋里走。我迫不得已，挣脱他的手，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祁燃，谢谢你的礼物。”
“哪个？”
“什么哪个？”
“孔明灯，还是围巾。”
“围巾。我很喜欢。”
“那你别谢我了，我更喜欢孔明灯。”
……根本没有办法沟通。我只好走向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我捧着盒子走到他面前，说“你伸手。”
他挑了挑眉，手还是插在口袋里，再一次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我。“干嘛。”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把礼盒往前递了出去。他伸出一只手，拿了过去。他的手还真是好看，修长的轮廓，看起来就很好画的感觉。“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他问。“可以。”
他终于舍得掏出另一只手来打开盖子。一支精致的钢笔。“你的字写得很好看。我觉得你应该用一根很好的笔去写字。”
“嗯，谢谢。”
他重新盖上盖子，把盒子收进口袋里。“把你的辅导书拿过来我看。”
还真是干脆。我转身去翻数学书。“初三了？”
“嗯。”
“期末数学考多少？”
“八十三。”
“一百分的卷子？”
“……一百五。”
“你还真是离谱。拿来我看看。”
祁燃伸出手，摊开在我面前。我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手，把书和惨不忍睹的卷子放在上面。他哗啦哗啦翻着那张卷子。翻来覆去地翻，翻的我头皮发麻。“我们开始。从第一题看。”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抬手拿了一支笔。……“燃燃，阳宝，下来吃饭了。”
“好的外婆。”
“今天就讲到这。懂了没有？”
“懂懂懂。可以去吃饭了吗？”
“我画的公式和知识点要背，下次我会检查。”
“背背背，一定背。我们去吃饭吧。”
“错题要订正，类似的题型也要多练几题。”
“一定一定。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