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他说了，一点都不好笑。“高文洁没有当我是妹妹！”

良久，江小鱼才缓缓开口，一股酸涩之感从心底慢慢地升腾起来，逐渐将自己包围住。没有听见回答，她便转头看了看他。陆渊目光注视着远方，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她不知道他是在听自己说话，还是在沉思着什么。是啊，他没有必要听自己的碎碎念。她这样的小人物，过眼云烟一般地存在又消失，这才是她在他生命中的价值。“今天谢谢你！”

江小鱼急忙收敛住自己将要泛滥的情感，端起另一杯红酒，不假思索地一饮而尽，“看来今晚我又要在这里借宿了！”

江小鱼放下酒杯，抬起手臂擦了擦嘴，准备回房间休息。“红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陆渊缓缓地开口。江小鱼以为他并没有关注到自己，刚刚起身，便看见他重新为自己的酒杯里倒上红酒，动作熟练而优雅。“怎么，故事说了一半，就要走？”

陆渊说着抬起眼角看向她，夜色中连目光都温柔了许多。江小鱼迟疑了一下，红酒下肚，整个人有点恍惚，接着便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想听！”

“你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陆渊一改平日的冷漠，倒让人放松了防备。江小鱼深吸一口气，借着酒劲，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话。关于身世，关于阿姨和高文洁，甚至关于韩靖。“阿姨说我欠她的，是要还的！”

她不记得自己在喝第几杯酒，也完全无视一边的陆渊，好像世界就剩下她一人。“她总是说当我是女儿，我知道她在说谎，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连说谎都省了？”

说着说着她凌乱的思绪又跳到韩靖身上，“她让我求你，给韩靖一个合作的机会，她是不是忘了，韩靖本来是要跟我结婚的，最后却娶了她女儿！”

陆渊看了眼已经意识模糊不清的江小鱼，心底隐隐泛起一丝心疼。“你答应了她？”

江小鱼抬起迷蒙的双眼看着陆渊，嘴巴轻轻地咧开，笑的格外的凄凉。“恩情债，不是你说的吗？”

说完她趴在桌子上，口中呢喃着什么，却教人听不清楚。恩情债，确实是他提出的。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陆颜。他清晰地记得，二十年前，母亲将那个九岁的小女孩带回来，告诉他，那是他的妹妹，取名陆颜。从此，陆家多了个女儿。他细心呵护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尽自己所能地满足她一切的愿望。一个月前若不是他无意间翻看到陆颜写下的日记，他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个从小喊到大的妹妹，竟然会对他有超越兄妹之情的感情。二十年的恩情债，她说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我多想，他们没有收养过我，让我饿死在街头！”

她伏在桌上，自言自语的说着，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陆渊的思绪被带回到现实中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只怪她闯进了自己的视线，很多事就由不得她了。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起身，决定送她进房间休息。江小鱼不常喝酒，整个人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陆渊轻轻地将她抱起来，一路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他动作轻柔地将胳膊从她身下抽出，生怕会将她惊醒。没有开灯，窗外的夜色裹挟着一丝城市灯光，映照的房间里朦朦胧胧的。他将手臂抽出，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昏暗中，女人的脸安静又温柔。长发凌乱地散在胸前。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靠近女人了？酒精像一剂催化剂，在他的脑海里膨胀，挤走所有的理智。他努力地克制着，却依旧没有后退一步。她在自己的棋盘上，本身就要扮演这种角色。他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宿命，更是她主动靠近自己的代价。“为什么要帮我？”

江小鱼突然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闻见熟悉的迷迭香的味道。夜色昏沉，她依然看见那个男人就在自己眼前，紧紧地盯着自己。陆渊残存的意识忽然间清醒了。“你喜欢我吗？”

江小鱼不知道他没有回答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陆渊愣了愣，这个女人，喝醉了。“你喝多了！”

他掀起被子，随意搭在她身上，转身便准备离开。“你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

她呢喃着，眼角滑过几滴眼泪，没再说下去。陆渊站住脚，心底泛起一丝怜悯。他缓缓地转身，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走到床边，他轻轻地为她将被子盖好，唇齿轻启，“喜欢”两个字格外的模糊。清晨，阳光正好。江小鱼醒来时，头还是疼的很。她撑着床起身，饥饿和疲乏让她快要走不动路。餐厅，陆渊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这是她住在这里的时间里，第一次看见早晨的陆渊。“陆……陆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她想要后退，自己狼狈的模样一定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今天上午九点，通知你的朋友来总裁办！”

他没有回头看江小鱼，语气冷漠又高高在上，仿佛命令一般。江小鱼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可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她不会再跟韩靖有牵扯了。“那个，我不准备帮他了！”

陆渊刚刚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她的一句话呛了一下，表情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