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校长在医院又呆了接近半个月后，语言能力才全部恢复。除了左手臂和左腿还不能动弹外，其他的已然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天天都要让自己老婆推自己去医院花园和那一群糖尿病的老头单手厮杀几盘飞象斜马。有几次自己输了还闹脾气，耍小孩脾气不和院里的那几个老头玩，非要拉着林伟陪他来几盘。让棋还不能被发现，不然还不乐意，老小老小，就像小孩，是这样的。林伟耐心好，全力配合俞校长的小孩子脾气，还乐在其中。国内其乐融融，国外的何亚东可苦了。首先在语言方面就够让他头疼的，四级都没过的人突然被抓壮丁去国外，真的是走哪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他多么希望娇娇师妹能一天24小时长在自己身上，这样他就不会打个车也要紧张半天。一天半夜加班饿了，行李箱最后一点压缩饼干也吃完了，比无它法，只好下楼去自己找吃的。附近有家餐馆刚好还在营业中，可看到密密麻麻的菜单一个也不认识，就凭着初中的口语点了一碗noodle。何亚东是典型的西北汉子，一天也不能离开面食。他发誓，干完这一票，不，做完这个项目，他再也不来这个到处说鸟语的地方。又过了一个星期，经过全身检查和医生的评估，确定恢复得不错，俞慢才让老爸出院，回家调养。送俞校长回老家后，俞慢和林伟顺便去见见那位司机的家人和一双儿女。她买了一些水果和小孩子的学习用品，来到一个老旧小区。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里屋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苗苗，是谁来了？”

随后从屋里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衣着朴素，手里拿着脸盆，屋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那位中年妇女看着门口站着的一对陌生陌生男女，疑惑的开口：“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xx家吗？”

俞慢开口。“你们是？”

“嫂子，我们是俞大智的家人。”

一听名字，女人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抓紧手中的盆，把身前的小女儿往回拉。“嫂子，别怕，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俞慢见状赶紧解释。女人稍微放松的一点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该赔偿的我们都赔了，是你们家自己放弃赔偿的，现在她爸也不在了，我们生活也很艰难。““嫂子，这里有一些水果和文具给孩子们。我们不是来要赔偿的，就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女人听后，才让俞慢和林伟进屋。俞慢放下手里的东西：“嫂子，我听警察说了你们的情况，所以来看看你们。”

女人心中的戒备放松了一些：“谢谢你们，也很对不起，他爸也是个苦命的人。”

说着，滚烫的眼泪从女人的双颊滚落下来。俞慢看着眼含泪水的女人，什么也说不出来，赶紧从包里拿出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嫂子，生活还要继续，想想两个可怜的孩子。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打给我。”

女人接过递过来的纸片，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啪啪啪地落在了纸上，她经历的苦和累，她经历的人情淡漠，怎么说得出。自己的老公去世后，她带着孩子去运输公司找老板说情，被保安无情地驱赶；以前的亲戚看着这个家垮了，有多远躲多远，最后还是自己年迈的父母帮忙料理自己女婿生后事。然而没想到最后还是本应该是仇人的人向自己伸出了温暖的双手，“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嫂子，别这样，会好起来的。我爸妈都是老师，特别见不得小孩子受苦，今天就是他们让我过来看看的。如果以后孩子上学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找他们帮帮忙。”

“替我谢谢俞校长，我以前也是xx小学毕业的。”

“是吗？那我们两还是校友了。”

岔开话题，说点以前愉快的事也许会好一点。两人在女人家里坐了半个小时后才离开。期间，林伟很少插话，只是静静地听。林伟牵着俞慢的手从河边公园走回去，来这里两天，他已经把这个地方附近的地形弄熟悉了。这条河边步道很少人走，当地人都喜欢走上面宽敞的大路，临河的小路两旁的花草就可以恣意生长。有些横过栏杆，长到了路上来，把路面都霸占了一大半。正是这样的花草遮掩，这条道意外收获曲径通幽的意境。“你怎么走这条道？”

“现在还早，我们散散步再回去。”

傍晚的河风还有些刺骨，林伟把一只手拉进自己的口袋里。“慢慢，你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怎么突然想听我小时候的事了？”

林伟望着前面的河流，现在是枯水期，河床不是很高，能和俞慢这样并肩慢慢走着，就算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觉得全世界还在。“刚才听你们说小学的事情，我就在想，如果我也在xx小学，是不是我们早就遇到了？““哈哈哈，原来你在想这些啊！那，早恋的事要不要说？”

她笑得那么甜，是故意的。“那部分可以省略。”

狠狠的掐了一下不安分的小手。“你知道最惨的小孩是什么小孩吗？”

林伟摇头。“是老师的小孩，我还是两个老师的小孩。你就可以想象我有个多惨的童年了。”

“为什么？”

“小时候妈妈经常要出去写生，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我要么被留在家里当留守儿童，要么就跟着妈妈去深山老林里，当野孩子。不过留在家里要好一点，我爸经常把学校的留守学生带到家里来，他们用我的书桌，睡我的床，还穿我的衣服，我什么都要让给他们。但是，我可以经常去找雯雯玩。她小时候是我们这家属院的孩子王。我一闯祸，她就罩着我，就像现在这样。有一次，也是在这个河边，那时候还没有修这样栏杆，我们和邻居家一个亲戚的孩子在这里玩水。那个女生不小心掉水里了，当时是夏天的中午，大人们大多在家午休。河水很深，我和雯雯都被吓傻了。那时候我应该才十岁左右，看到那个女生在水里扑腾，现在我都还记得她的那双眼睛。在水里瞪得大大的，双手不停地扑腾，她浮起来又沉下去，又浮起来，想让我和雯雯拉她上来。可我们两也是不到十岁的小孩，不知道怎么救她。幸好我们在旁边拣了一根树枝，我拿着树枝，雯雯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岸旁的树干，最后才一起把她拉上来。回到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以为自己救了人会被表扬，接过被狠狠批评了一顿，并且勒令以后都不可以靠近河边的这条小路。”

“所以刚刚你问我什么走这条道？”

“是呀，这条道十几年没走过了。不光这条道，所有挨着水边的道，虽然现在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只要我从挨着水边的路走过，都会想起爸爸当时教育我的样子。现在回头看自己小时候，我想当时爸爸肯定是很后怕，很愧疚。他忙于照顾其他留守儿童，忽略了我，万一我和雯雯没有合力把那个女孩拉上来，而是被一起拉下去了，该怎么办？”

“是呀，我现在听着都觉得后怕。”

“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不要怕！”

俞慢笑着安慰表情有点严肃的林伟。“给你讲个更惨的。雯雯其实也把这件事告诉了邓叔叔，邓叔叔一听，一着急，在部队带军队带惯了，想都没想，就先狠狠收拾了她一顿。从此我们两，看到这条河都躲得远远的，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头，宁愿绕着远路也不敢从这里抄近路。”

林伟把口袋里的小手紧了又紧，仿佛自己这样才能牢牢抓紧当年那个差一点被拉下水的女孩。“大哥，你太紧张了，我手都被你握疼了。”

嘴上笑嘻嘻的嘲笑着，心里却像抹蜜一样甜。两人又默默走了几米后，林伟突然停住脚步，伸出手把俞慢另一只手也抓住，让两人面对面。“怎么了？”

俞慢有些费解，没想到一段陈年旧事会把他吓到。“慢慢，我知道你现在还很年轻，刚刚才踏入社会，还有很多事没有见识过。以前我说会慢慢等你，等你去经历，去见识，直到你想结婚了，我们才结婚。可刚刚听你说小时候的事，突然很害怕，不知道未来和意外谁先到。过去无法改变，好在我很幸运等到了你；未来我无法掌控，只有好好珍惜现在。我很想每天你都在我身边，无时无刻在我身边，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太自私，你有你的人生。但是现在，我真的好想自私，让你就呆在我的眼皮底下，那样才安心。”

俞慢望着林伟一脸担心，开玩笑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回握他的双手。“不要怕，我们会好好的。小时候的事，和刚刚那个司机一家的事都只是别人的，现在我就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

林伟把真实的俞慢搂进自己的怀抱，对，现在他们不是好好的吗？自己刚刚是不是太紧张了。被搂得有些出不来气的人终于可以扒拉出脑袋抬头望抱着自己的人，忍不住笑着开口调戏：“师兄，你刚刚是不是在借故向我求婚呀？”

林伟在抬起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答应吗？”

“答应呀！”

俞慢快速回答着，嘴角含笑，眼里冒着星星。“认真的？”

“怎么，不相信自己这么轻松赢得美人归？”

嘴角的笑意更大，眼里的星星含着深情。“真的？你是真的？是吗？”

林伟被满满的幸福包围着，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只会潜意识一遍遍确认。俞慢望着他，笑意已经从嘴角蔓延到眼角，决定把他拉回现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啊，我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许考虑，不许反悔，不许。。。。。。”

这次是俞慢主动的，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住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