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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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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峥得知莫梧桐住到幽竹巷,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如今他成了大神书铺的香饽饽,宋晚对他“照拂”有加,隔三差五地明面上问候,实则变换法子催稿。没办法,谁让他太过优秀,新话本大火,读者连连写信催进度,跟催魂似的。故这几日,他闭门不出,专心写稿,过了晌午,才紧赶慢赶地写出新一话的内容,交给富贵,让他赶忙将书稿送到书铺去。终于交了差,喻峥才有功夫喘口气。午时,阳光大盛,饶是凛冬,落在身上仍有暖意,他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抬头,就瞧见院墙上探出的脑袋,整个人僵住,错愕地瞪大双目。莫梧桐这几日敲隔壁的院门,都被富贵不甚客气地拒之门外。无奈询问叶梓心原因,得到喻峥闭关赶稿的消息,她却是不信,断定这是叶梓心故意骗她。反正爬墙头之举,也是一回生二回熟,都住到这了,还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对上喻峥的视线,莫梧桐立时挥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喻公子!”

喻峥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你就得问咱们的宋大老板了!”

远处突然飘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两座院落间的暗门被推开,叶梓心抱着书册熟门熟路地走进院落。莫梧桐见状,才知竟还有一道暗门连接两个院落,暗骂叶梓心果然够坏,看她爬了几天墙头,也不告诉她!怕被对方捷足先登,着急忙慌地喊了声:“喻公子,等我!”

随后墙上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喻峥看向迎面走来之人。叶梓心没搭腔,而是目不斜视,自顾往房里走,喻峥抿唇,匆匆跟上。“嘎吱”一声,房门被少年牢牢关上。叶梓心似笑非笑道:“人家让你等他,喻公子不等了吗,怎么还把门给关上了。”

屋里有些暗,喻峥看不清叶梓心脸上的情绪,可这阴阳怪气的口气,足矣说明某人今日心情不快。可为何不快?喻峥暗自琢磨,未几,倾身向前,靠近眼前人,唇角勾起一抹痞笑。他步步逼近,叶梓心被迫抵在桌前,仰头看他,少年眼睛漆黑,像团晕开的墨,令她没来由的心慌,面上热气升腾。“你……干什么,突然靠得这般近?”

喻峥偏头,故意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擦着耳郭传来:“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语气会让本少爷觉得,你是在吃醋!”

“吃醋!”

叶梓心睁大眼睛,猛地推开眼前人,“怎么可能,你别做梦了!”

喻峥轻笑一声,不再逗她,转回正题:“所以那莫梧桐是宋晚送来的?”

叶梓心点头,把原委道出。喻峥听后面露难色:“你倒是心大,还真敢应下来,就不怕她整日盯着我?”

“那也是你的事情!”

“呵,无情的女人!”

叶梓心气急:“若不是喻公子整日招蜂引蝶,哪会有这么多破事,你的烂桃花你自己解决便是!”

“你这嘴倒是越发不饶人了啊!”

喻峥冷哼,口气强硬道,“可你也别忘了你是我花钱顾来的保镖,本少爷的事,可不就是你的事!“他尾音上扬,一双桃花眼勾起来,波光潋滟,煞是好看。叶梓心呼吸一促,别过头将视线移开:“我只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那莫梧桐不过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伤你不成,倒是你,可别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叶梓心你……”喻峥面色冷下来,后头的话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喻公子,你在里面吗?能否开下门,我有话想同你说!”

“咚咚”的敲门声震耳欲聋。见喻峥迟迟没有动作,叶梓心闷声闷气道:“你不开门吗?”

“你就这么希望我开门?”

喻峥沉默片刻,转身反问。“我……”叶梓心声音骤然卡在喉咙里,咬着泛白的唇,没有应声。没有反驳,似是默认,喻峥心中大为不爽,负气般大步走到门前。余光里少年的身影一晃而过,而后大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光影和少女的笑颜一并跃入眼帘。终于见到倾慕之人,莫梧桐心生雀跃,欢喜道:“喻公子,你终于开门了!”

喻峥冷漠回应:“找我做什么?”

“我……”莫梧桐视线瞥到不远处面色难看的叶梓心身上,话锋一转,“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梓心自然识趣:“我先走了!”

她低着头,几乎转身就走,擦肩而过时,掀起一阵风,令喻峥来不及抓住。望着远去的背影,喻峥的脸色愈发难看,怔在原地未动。莫梧桐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喊道:“喻公子?”

喻峥回神,冷声道:“进来!”

身后的房门再次被关上,叶梓心偷偷望了一眼,加快步伐,跑回自己院落。她原本是来向喻峥请教一些关于写话本的问题的,可是方才不知怎么的见到那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天造地设,看起来极为登对的一对壁人。她却觉得万分刺眼,想逃,又有那么点……不甘心。所以她这是怎么了,那是喻峥的事情,本就同她无关,可心底就是有个声音在说:能不能不开门,能不能不要见她。难道真同喻峥说的那般,她是在……吃醋!这怎么可能啊!*喻峥的书房很干净,和叶梓心的住所简直天差地别。莫梧桐暗自打量一番,还来不及酝酿开场白,沉寂就被少年打破。“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这次找我,还有什么话想说?”

喻峥忍住不耐,声音里透着冷漠。“梧桐苑之事,并非我所愿,我当时并不知道喻公子和叶梓心一组,才……才会干了傻事的!总之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当初莫梧桐无非想给叶梓心一个教训,没想到那北苑会有野狼出没,更想不到会因此牵连到喻峥,后来听闻他为此受了伤,心中愧疚许久。只是被莫琛禁足,不能当面道歉,今日借此机会,她还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喻峥听后,冷冷发笑:“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他抬头,冷厉的视线盯在莫梧桐面上探究:“莫梧桐,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是真的喜欢我吗?“那一刻,莫梧桐却迟疑了。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咄咄逼人:“还是因为你从小大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被本少爷拒绝后,你心有不甘,产生了一种错觉,误认为那是一种喜欢罢了!“喻峥的一字一句像是突袭而来的风暴,山呼海啸般动摇瓦解着莫梧桐的内心。在她固有的认知里,喻峥才华横溢,长相出众,符合他择婿的标准,仅此而已。但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喜欢吗?莫梧桐心里一片潮湿,起了雾,有些东西却是越发的看不清了。她咬着唇怔怔出神,未几,抬眸看向少年,郑重其事地问道:“那么……怎么才算是真正的喜欢呢?”

少年没看她,视线落在窗外几枝红梅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里霎时有了光亮,冷硬的面容也柔和了些许。红梅的幽香随风而起,飘进屋里,很好闻。他薄唇翕动,桃花眼里有波光浮动,声音是难得的温柔:“无非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爱她所爱,想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也会生出欢喜之情。“莫梧桐认真听着,小心打量少年的神色。原来往日里桀骜不驯的少年,再谈及心上人之时,也会露出那般柔情脉脉的神色。是因为真正的喜欢吗?她以为,这一刻,听到喻峥说着何为喜欢,明知他心心念念着旁人,自己会生出愤怒嫉妒之情。可是好奇怪,眼下她的内心竟是出奇的平静。起初她是因为喻峥的话本,倾慕他的才华,后来无非是肤浅地因为他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对美好事物的心之向往罢了。但被禁足的那些时日,她好像并没有多么思念眼前的少年,更谈不上所谓的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若非要说来找他的原因,或许真如喻峥所言,更多的不是喜欢,而是所谓的不甘吧!理清了思绪,她突然心头一松,竟有些庆幸,自己醒悟的还不算太晚,心里释然许多。“喻峥,其实你喜欢的人是叶梓心吧?”

喻峥愣了半秒,忽而轻笑。原来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心思,唯独那个傻瓜看不清。“不是!“莫梧桐不解看向少年,又听到他的后半句话。低沉的嗓音,像踩在雪上的脚步声,沙沙响在耳畔,格外的小心谨慎。“是很喜欢!”

一簇红梅在风中摇曳,散落在雕栏花窗前的花瓣,幽香浓郁。情不知所起,醒悟时,已是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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