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寒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雾正担忧地凝视着他，摇了摇头，“坐下，运功。”

雾有几分不情愿，但却不想违背凌沐寒的意志，只好坐下来运转血幽两仪功。如法炮制，待凌沐寒将雾的血煞吞噬一空的时候，凌沐寒心口之中那佛门印记又是一道金光，血煞再次被封印到心海的血茧之中。“该你了”，凌沐寒对林风逸道。更加浓郁的血光在林风逸身上浮现，而凌沐寒也颤抖的更加厉害。忽然，凌沐寒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中猩红狰狞，五指成爪，狠狠一捏血玉命牌，浓重的血煞从林风逸体内喷涌而出，血煞隐隐浮现一种奇特的图案，直接融入凌沐寒体内。凌沐寒低吼一声，血玉牌应声而碎，体内血幽两仪功的运转更加迅猛而后又被佛门印记镇压下去，归于心海之中。许久凌沐寒的气息逐渐平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林风逸没有说话。“老大，怎么样？”

林风逸开口道。“毒蛇，该你了。”

凌沐寒把目光转向毒蛇。毒蛇那尖细的三角眼，有如毒蛇的双眸此刻却泛着一股温和，看着怀里的女婴，双手轻轻地摇晃着，那女婴居然没有哭泣，反而正欢快地‘咯咯’笑着。几人看着这画面，显然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而毒蛇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见女婴笑了起来，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的双眸越发温和，一声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传出。凌沐寒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打扰毒蛇，就坐在那看着他。一会儿，女婴睡了过去。毒蛇抱着女婴走向雾，轻柔地将女婴递给雾。雾不明所以，感觉这样子的毒蛇完全变了个人。毒蛇走向凌沐寒，跟往日的泼皮，无赖，懒散不同，此刻的毒蛇异常严肃。“我就不需要了。”

毒蛇开口道。“你会死的，”凌沐寒道，“没有人真的能驾驭血幽两仪功，总有一天你会完全陷入杀戮之中。”

“也许会，但是它是让我获取强大力量最快的方式。”

毒蛇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坚定。“获取力量有许多方式，你没有必要选择这种。”

凌沐寒紧了紧拳头。“八年了，”毒蛇突然嘶吼，“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已经忘了？”

“老子没忘，没忘。”

凌沐寒地声音有些痛苦。“太久了，他们等得太久了。我每天闭眼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他们诉喊着那些血腥和惨烈。我想起他们的样子，那么温和慈祥，可转眼又血肉模糊，我想起他们的模样，那么可爱活泼，可转眼全是断肢残骸。你知道我有多恐怖吗？他们喊我三儿，他们喊三儿，快跑，快跑，他们在哭着叫我三哥，三哥。”

毒蛇满目泪痕，不停颤抖着。“我没忘，我没忘。”

凌沐寒紧握的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有的人在喊我回去看看，他们的魂一直徘徊在那里，他们说他们冤啊，他们不甘。有的人喊我能不能回去陪他们玩。他们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闹。可他们全都死了，全死了。”

毒蛇地哭喊沙哑难听。“忘不了，忘不了。”

凌沐寒颤抖着。“我要力量，哪怕付出所有，”毒蛇的目光透露着一丝追忆，追忆中满是痛苦，“我的一切早在那时候就失去了，我现在有的都是他们给的，用我苟存的生命来换取力量，然后，复仇。”

凌沐寒没有说什么，只有身躯在不停颤抖。其他几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敢上前。“你比我苦，那种痛，我经历了一次，而你经历了两次，但你比我幸运，因为还有人在等你，活着等你。但你得加快脚步了，沐寒。”

毒蛇叹了口气。听到这个名字，那些试图掩藏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滔天的杀气从凌沐寒身上释放出来，血煞汹涌，心口中金光闪烁，似囚禁着一只挣扎的野兽。、、、火，熊熊燃着的烈火，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掉，倒塌的门房，碎裂的瓦砾。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还有一阵粗狂残忍的喊笑。跨着一把大砍刀的强盗马匪们张扬地拖着劫掠来的物资远去。留下熊熊燃烧着的村落。血，满地的血，四处还躺着一具具尸体，尸体却是不完整的，有的被砍了头，有的被砍了四肢，有的甚至被直接劈开了胸腔，地上还散落着不完整的内脏，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有若浓烟，半空中还泛着一丝丝腥红。终于，在烈焰的燃烧下，一切都化为灰烬。满地焦黑的尸骸，干涸的血迹像一条条浓墨挥洒在地上。“轰”一声，漆黑的夜幕闪过一道光亮，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淹没这一切，那奔腾的雨声像是某个人的哭嚎，惨烈而绝望。遥远的夜空渐渐泛起一丝肚白，夜幕逐渐过去，雨声也越来越小。被烧毁的村落里，村后头的一口枯井，井上还爬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后背有一道入骨的刀伤，而一只手臂却掉落在地上，因为离房屋比较远，没有被烧得面目全非。此刻，尸体动了动，见骨的后背一拱便翻身摔在一旁。这时井口爬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个子不高，面容灰白，一双眼睛满是猩红并且泛着泪光，少年约莫十一二岁，刚从井里爬出来，便再次探身到井里，随着少年的拉扯，另一个人也从井里爬了出来，这次出来的是一名女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同少年一样也是一脸惨白，双目泛着泪光。两人刚从井里爬出来便扑到井旁的两具尸体上，痛哭起来。诺大的村子只留下两个幼年存活下来。此时哭泣的少年逐渐停止了抽泣，坐在尸体旁，毕竟此前已经知道了结果，一夜的沉痛之后也慢慢缓过神来。少年看着地上满脸血迹的养父，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绞痛，想着其死前不顾一切的把自己推到枯井里的样子，想着这些年养父与自己的一幕幕，少年忍不住握紧拳头砸着地面嘶喊“啊～”，声音竭嘶低里，悲痛万分！“我凌沐寒今日起誓，此生上穷碧落下黄泉，必报此仇，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少年仰天长啸。“你说得对，他们的冤魂滞留得太久了。”

凌沐寒眼里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可杀气更为凝聚。“你现在灵脉破损，我呢，修士的门槛启灵境都没有进入。这些年因为夜幕的掌控，已经耽误得太久了，碧阳宗偌大一个宗门，我们凭什么复仇？血幽两仪功虽然损害大，但是它无疑是强大的。以杀养身，为了复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毒蛇道，声音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凌沐寒道。“回到夜幕。”

毒蛇走到雾身边，接过女婴。“五年后，村子见。”

凌沐寒没有去问毒蛇他具体准备怎么做，而毒蛇也没有问他接下来怎么做，他们都相信彼此，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仇恨。毒蛇就这么直接走了，带着女婴一起走的，林风逸几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毒蛇，他们都不知道一向最残忍噬杀的毒蛇为什么会救下女婴并把她带在身边。凌沐寒从毒蛇眼中读到了亏欠，所以，或许他能明白毒蛇。“荒，你还好吧？”

雾对着凌沐寒出声喊了一句。凌沐寒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老大，没有了血幽两仪功，你准备怎么办？”

蛮山出声道。“想办法修复灵脉”，凌沐寒笃定地道。随着这些年的经历，凌沐寒曾查看到过一些典籍，灵脉是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修复的。这也是凌沐寒放弃血幽两仪功的一部分原因，加上血幽两仪功被强行封住，血煞过重的话又容易迷失心智，即便自己前后两次都稍有恢复，还是不能确保哪天会不会完全迷失在杀戮之中。所以凌沐寒决定想办法修复灵脉。“雾，你是东山皇室的公主吧？”

凌沐寒出声道。林风逸眼里闪过一道光，而雾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啊，是的。因为皇室权利斗争，所以小时候被放逐了，巧合之下进了夜幕。”

“东山国的万卷楼谁人可以去看？”

凌沐寒问道。凡人国归属于各个宗门，所谓万卷楼就是记载给各宗门寻找天才地宝消息的藏卷之所。天才地宝有德着居之，凡人之地虽小却也可能出现各种修士所需要的资源，修士自然也是要占为己有的。“皇室中人，有贡献的大臣，顶层藏卷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看。”

雾有些不明白。“你母亲和弟弟还在皇室吧？”

凌沐寒道。“是的，他们应该是被囚禁了起来。”

雾目光有点暗淡。“走吧，去皇城东洛，助你夺回皇权。”

凌沐寒道。雾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凌沐寒已经直接跃下城墙，几人也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