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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计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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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89年,勾践囚吴返越第二年,天灾致稻谷锐减,百姓勉强度日,眼见转年无种春耕,勾践便采纳上大夫文种建议,向吴国借粮,并由文种、计倪赴吴面见吴王夫差。吴国太宰伯嚭收受计倪贿赂,在吴王夫差面前阐明借粮于越的诸多益处,吴王便不顾相国伍子胥及一干重臣的反对,执意借粮一万石与越国。文种与计倪不敢过多停留,点齐数目便分水陆两路返越。文种五千石陆路返越,计倪五千石顺“浦阳江”而下,沿途各渡口分配米粮,最终至诸暨县分配完毕,便乘官船赶往都城会稽。船行不久,偶然看见岸边一位年约十五六岁,衣着发式怪异,后背包裹怪异,气度不凡孤身少年,驻足观望官船。计倪暗忖:如此丰神绰约怪异少年,满吴越不曾有,平生也未曾多见,寻常人家断难生养出如此气度不凡少年,可贵族富家公子,却也极难孤身于荒野,难不成......心下一动,吩咐船夫停船,出舱立于船头,朗声道:“少年公子因何流落至此?可需搭乘舟船前行?”

少年微微迟钝一下,随即双手抱拳,躬身一礼,答道:“多谢长辈,晚生确有此意,只是多有叨扰,让晚生心生愧疚。”

计倪淡然一笑,道:“无妨。”

看少年施礼动作呆板,不觉有些许诧异,但随即吩咐侍卫随从放下踏板,让少年登船。这个少年就是晏池。本来,对于巧合这种事,晏池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认为那不过是说书人故弄玄虚而已,但后来经过多年的工作生活,才发现,巧合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特别是那一次南方某一线城市出差,在人头攒动的车站发生的巧合经历后,觉得这种巧合的概率远低于彩票头奖的概率。所以他毅然决然买了彩票。最后得出结论,穿越这种巧合的概率,远高于彩票头奖。加班这种事对于晏池来说不常有,但因为近期工期任务紧,不得不加班,而且还得是免费的。答应女儿周日全家一日游,都失约了两次,这次誓言满满一定兑现承诺,而这次加班也仅仅两个小时的工作量,所以工作服,工作背包都没换,就打开了车间的门,走了出去。一抬头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回头去看还未来得及松开手的门把手,别说门把手,就连防盗门都消失不见。一个人站在荒野,印证了那句话,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就像忽然出现在VR世界,可是,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脚下的大地是真实的,远处的山川是真实的,眼前的河水是真实的。身体也是真实的,只不过好像身上的工作服,脚上的劳保鞋大了些,看来,是自己的身体在穿越过程中缩了水。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更没有影视道具,只有从流动的河水中,看到自己二十年前的青涩,还有一艘越来越近很破旧而古老的木船。当然,还有邀请自己上船的葛衣老人。计倪满脸和煦的笑容,静静看着晏池上了船,入了船舱,径直坐在一小几上。不做作,不矫情,就像走进自家舟船一样。计倪对他的这种小小的失礼并不在意,脸上还是那副和煦的笑容,坐到另一只小几上,也不搭言,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少年郎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满眼的失望与沮丧。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晏池口里发出来,深深的悔意与重重的伤悲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和对现实无奈的接受。计倪忍不住诧异问道:“少年郎因何如此沮丧与悲伤?”

晏池听闻计倪问出这样的话来,猛的抬头,双拳紧握,双目变得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鸣嘶吼:“因何?你说因何?本来我们三口之家,老婆,孩子,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虽算不得富足,但可也衣食无忧,谁能告诉我,怎么的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我的孩子,我的老婆,我的父母,因我的消失,该是如何的悲伤?”

嘶吼渐渐变成了咆哮,双拳不受控制般胡乱挥舞,完全不顾老者侍卫握紧刀把子的手,“我本是中医世家,就是儿时背腻了医书,不顾家人的反对,偏偏学什么造船,就算是造船如果不干什么验船师去加班,还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要啥啥都没有的穷地方?”

计倪挥挥手,让就要抽出刀子砍死晏池的侍卫出去,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也听不清从他口里喷出的都是些什么话,就是隐隐听得清的,也不明何意,不由一连串连续地问道:“什么验船师?你小小年纪还未成年吧,怎么会有孩子?中医世家?何为中医?难道你是医人......”晏池冷静下来,拭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给计倪深深一礼,解释着道:“前辈请谅解晚生的一时冲动,恩师在世时,曾跟晚生说,日后学医而成,可解天下人病痛之苦,可是晚生吃不了日日夜夜背记医书之苦,便修习造舟船之术,惹得恩师不喜,前些时日,恩师还想来年给晚生娶个良家女,等有了后,便不必在跟随恩师游历天下四海,不曾想......”说到这里,不由心里又一阵难过,喉咙有些哽咽,眼圈发红,道:“不曾想前些日的一场天祸,整个师门包括恩师都已经......”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话来,但后面想说的话,都已经能让计倪明了。计倪叹口气,道:“想必前些时日一场大雨,让深居山林的贵师门遭此不幸,老夫深表同情,只是少年郎能否告知老夫师出何门?又如何流落到此?”

晏池脑子飞快旋转,想了想,道:“晚生师门为船机重工,仅晚生一人幸存,流落至此。”

计倪满脸犹疑,问道:“老夫也曾游历各地,怎从未听闻还有你这样的师门?何为船机重工?”

晏池嘴里发苦,真是应了那句话,当你说出一句谎话的时候,就要用几句或十几句谎话来解释。可是,如果告诉这位长者,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让手下砍死自己?回坐到小几上,脸上黯然的神情渐渐消退,浮现出与他少年人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答道:“回长辈的话,晚生也不晓得是何意,只是听同门师兄谈起过,船机乃是学术流派,内容及杂,种类繁多,但主要是以百工制作为主,还有就是:船机,集众舟船之术以攻一强;重工,合众强以攻极强也......”计倪并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看着他,只是这笑吟吟的眼神,无论怎么看,都像一根根前世儿时跟爷爷学针灸时,用的银针一样,扎的自己周身不自在。好吧,晏池又复起身恭恭敬敬深施一礼,正色道:“晚生句句实言,不敢诳骗长辈,晚生自幼被恩师抚养,不知身世,名字还是恩师所赐。”

说到这里,心里一动,不由道:“是晚生失礼在先,为了弥补过失,晚生可以无偿回答长辈提问本门技艺下等问题一次。”

计倪眉毛一挑,不解问道:“因何不是上等问题,而是下等问题?”

晏池苦笑,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躬身道:“只因若是回答长辈所提出的上等问题,恐怕长辈也听不懂,听不明白,所以不如不回答。”

“大胆小贼,无礼至极.....”侍卫手里的横刀已经拔出大半。计倪气乐了,他活过大半生,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之人,如果不真的是高人子弟,胸怀锦绣,那就是坑蒙拐骗之辈,如果真如此,杀起来心里也不会有负担。可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半大小子只是夸夸其谈,胸中草芥,就是他身穿衣服,后背的背包,还从未见过。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此等师门?既然如此,试一试又有何妨?计倪笑道:“好,就随了你的意,既然贵师门以制作舟船为擅长,就问一个舟船方面的下等问题。”

“晚生洗耳恭听。”

“倘若舟船不用桨,如何自行?”

晏池愕然,满脸诧异,犹疑问道:“长辈确定要把此等问题,列为下等问题?”

计倪自觉此问题也有些无理,这世间哪有不用船桨,就能行驶的舟船?几百年来都不曾听闻,那只是一种臆想罢了,如若真能存在,岂不成了神?想到这里,不觉讪讪道:“想必贵师门也不曾有此等方法,是老夫孟浪了。”

晏池叹口气,道:“此等问题,在师门根本就算不得问题,若是晚生敢提出此等问题,不需恩师,就是同门众师兄,都要把晚生活活打死。”

计倪闻听此言,不由倒吸口冷气,眼神一亮,问道:“难不成......”晏池道:“只需在舟船架上风帆即可。”

“风帆?何为风帆?”

“风帆就是......”晏池不由顿住,到此时才明白过来,本来以为是老者跟自己开玩笑,而自己也配合着开他个玩笑,不成想他是真的不知道船帆啊。自己读船校的时候,学过古代船舶发展史,知道船帆是从战国中期才逐渐从吴越之地兴起,直到秦汉才日益成熟,这位长者居然连船帆都不知道,说明现在是战国初期或是更早的春秋时期啊。这么想着,心里不觉更加发苦,一阵悲凉塞满胸中。“少年郎......”计倪两眼放光,望着发癔症的宴池。“啊......请恕晚辈失礼。”

宴池立刻缓过神思,答道:“船帆就是在船舱中立起一根桅杆,加上一面宽大的帆布,帆布吃住风,借助风力就可促使舟船前行。”

“妙啊......”计倪豁然站起身,几步就走到船舱中间位置,双手来回的上下左右摆动,满脸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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