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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她骑白驹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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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条小溪流,但是中间的水流也有没膝的深度,兰来不及绕远路从小桥走,卷起裤腿就踩过去。所幸她身手灵敏,几番跳跃也没有打湿太多衣物。兰跑到两个小男孩身边,半蹲下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见他们安全微舒了一口气。“柯南他找到步美了吗?”

光彦和元太摇摇头,他们对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徽章里传来步美的惊叫就没声音了,柯南跟着发射信号去找人,他们两听指示来找兰。“好吧,你们先和我一起回到车上。”

兰很想去帮助柯南他们,可是眼前的两个孩子也不能不管。这番回去不能直接踩着小溪走,凭这两个孩子的身高怕是一半衣服都要湿透,兰只得带着他们向远处的小桥方向过去。边走光彦边摆弄徽章试图取得联系,可一直是杂音。直到看到了小桥,徽章里忽然传来步美的声音。“步美?步美?是你吗?”

光彦停下脚步,捏着徽章紧张问道,兰也围过来屏息听回音。“光彦君?”

果然是步美!“担心死我了,我们刚才……”“步美你在哪里?”

兰打断光彦的话,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兰姐姐?我和小哀他们分开了,一个人,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步美的声音忽然变低,可以听出来她因为恐惧颤抖,“我觉得有人跟着我。”

兰心里一阵焦急和担忧,那么柔弱无力的小姑娘一个人面对危险。“步美,冷静下来,跟着你的人离你近吗?”

“不……不知道,我跑起来后面有脚步声。”

“你低头看影子,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吗?”

“可、可以。”

兰微松口气,继而抓着徽章。“你朝着影子的方向跑,不要回头,一直跑。”

今天阳光不错,只要森林里没有被树荫完全遮蔽可以看到影子的方向,那影子现在指的方向应该是西南方,小溪的方向。“好……”小姑娘颤颤巍巍回应后就能听见那边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应该已经按照她的吩咐跑起来了。“步美不要害怕,我一直和你保持通话,你跑出森林就能看到我了。”

为了驱散步美心中的恐惧,兰一直和她讲话。光彦和元太原本一心想去找步美,被兰严厉制止。两个男孩丧气地垂头,小拳头却攥得紧紧的。“听我说,”兰不忍心看他们这么自责,“有件事情你们也许帮得上忙。”

闻言光彦元太立刻抬头,眼睛里充满希冀。“你们过了小桥,在小溪那边向两端走,如果看到步美跑出森林范围立刻用徽章联系我,但是记得一点:隐藏好自己,绝对不可以回到岸这边!”

男孩们点点头眼神坚定,顺着小桥跑回对岸,然后一个朝西北向一个朝东南向分头跑远。兰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不会也让他们遭遇险境,不过现在只能这样了。她之前看到两个可疑的人,若真是他们的话,一个人正在追步美,那么迫使灰原柯南他们不能去找回步美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们正在被另一个人追逐。如果是这样,小溪这边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这里只有一座小桥,两个男孩离桥越远越好。就在兰惴惴不安等待步美,她快按捺不住的时候,徽章里传来元太的呼喊。“我看到步美了!”

兰立刻向元太刚才走的西北向奔过去,她紧攥着徽章。“步美,我现在立刻去找找你,你面对小溪向左手边跑。元太躲进小树林里藏好!光彦别再走远了,立刻掉头。”

她安排完,听到三个孩子回应后专心奔跑,调动了全部的警惕。愤怒的火焰此刻在兰的胸口燃烧,不论是什么人,这么追击一群毫无反击力的小孩。想起步美颤抖恐惧的声音,她就恨不得把那人从地面揍到地心里面。兰远远看见步美米色的小身影,更是全神戒备朝她跑去。步美显然也看见她了,但是步美没有过来反而使劲挥手,动作看起来像是打手势让兰停下。“兰姐姐别过来!”

小姑娘惊恐到尖锐的声音从兰手中的徽章透出,“他有枪!!”

瞬时兰全身汗毛竖立,几乎是同时听见一声枪响。她直觉向旁边滚倒,左臂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子弹擦着她的胳膊划过,兰的衣袖立刻湿润开。兰站起来狂奔几步一把搂住步美,抱着步美翻身躲进森林,逆着子弹来向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她侧身检查了自己的手臂,伤口很浅,不会失血太多。兰从衣袋里掏出昨天剩下的一截鱼线,隔着外套在伤口上方打了个结。“兰姐姐兰姐姐你没事吧。”

步美强忍啜泣小声问道,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举起徽章试图联络光彦和元太。元太和光彦已经汇合,两个人在桥边,听到步美刚才喊道有枪两个小男孩紧张极了。“你们没事吧兰姐姐?”

“光彦元太你们身上有手机吗?立刻报警。”

兰暗忖,刚才她明明和步美还有一段距离,她也没有看到开枪的人。可那人却在她附近开了枪,而且很明确的瞄准了她。很明显当时对方眼里除掉她比除掉步美更重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样一来步美暂时安全。等等,兰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人如果对步美开过枪,就凭刚才那种准头,步美很难毫发无伤。她刚才一路跑来也没有听到枪声,不存在对方开枪震慑。“步美,你怎么知道他有枪?”

“他后来没有再跟着我跑,我按照你说的往左边跑的时候,看到他在森林里举着枪瞄准你。”

“你看见,那他在你前面?”

刹那间兰惊觉,那人的目标定是转向了自己。她刚意识到这个问题,几颗子弹又擦着树干飞驰而过。步美尖叫了一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兰反手护住她。被发现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人会还没看到自己的时候就转移目标,为什么一片森林里还没有听到脚步声靠近他就知道她们躲在这里?没有时间细思,她直接拽起步美就跑起来,森林里逃跑很艰难,满地都是枯枝残叶还有树根虬结。枪声顿起,兰拽着步美躲闪,右臂、腰部外侧、大腿外侧不断传来子弹擦过引起的炙烤般剧痛。她紧紧咬着嘴唇全神贯注,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凝神听身后,还要尽量轻巧。那人的脚步却不紧不慢,和她保持差不多的速度。而且他似乎并没有打算一枪击毙她,只是不断在她身体上增添伤口。一时间兰狼狈至极,就像一只困顿的兔子被猎人优雅从容地围杀。为什么?为什么?!这很奇怪啊!为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瞄准自己?剧痛之下头脑反而异常清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带着步美向森林里拐进一段,躲进错综复杂的老树深处。果不其然,那人脚步几乎没有停顿就跟着她过来了,不用停下分辨就知道她的方位。跟踪器!!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跟踪器在自己身上!兰没有空停下仔细检查身上的东西,她迅速卸下背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向森林深处。旋即反手抱起步美捂住她的嘴,尽量放轻步伐重新向森林边缘跑去。身后人的脚步停顿了下来,片刻就向森林深处远去。果然!兰一边脚步不停一边暗自松气。跟踪器果然在背包里!除了那个背包,兰全身上下只有一截鱼线、车钥匙和一把瑞士刀,不可能被追踪。她见那人距离稍远,放下步美拉着她。“步美,我们要全力冲刺了,你可以吗?”

步美已经明白了现下处境,她虽然害怕,仍是坚定点点头。两人不再顾忌脚步声,朝着小桥的方向狂奔。小溪上面没有遮蔽物,无论跟踪的人是谁,他看到背包肯定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继而折返回来,他们必须在那之前过桥。然而很可惜。跟踪的人反应很快,没等兰跑多远就听见几声枪响,定是那人发现了她的把戏,气急败坏追来。眼前就是小桥了,兰已经看到对岸光彦和元太紧张等待的身影。兰蹲下身把车钥匙塞进步美手里,一字一顿,“我引开他,你快速过桥,不要停留带着光彦他们回到车里!反锁车门不要发出声音。”

“兰姐姐,那你……”“听话!!”

兰从来没有这么凶过眼前的小姑娘,她目光灼灼盯着她。步美大滴大滴眼泪滚落,一路边哭边跑她的小脸早已经花了,她吸着鼻子点点头。见步美明白她的意思了,兰反而镇定下来。她站起来一把推出步美,举着徽章同时也朝着对岸两个小子发出爆裂般呼喊——“跑!”

步美痛哭着向小桥踉踉跄跄跑过去,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树木间异动,心知那人已经快过来了。她不仅没有继续逃跑,捡起一把石子靠近几步迅速爬上一棵树,屏息等待。虽然刚才兰的呼喊给了这人方向,但没了跟踪器的指示,他摸索过来倒没那么快了。须臾,兰就看到了一直追杀她的人。一个身材中高的精瘦男子,头戴摩托头盔手里举着一把手枪四处观望。这种手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发子弹,刚才那人追杀她至少用了十多发。问题是还剩几发。兰朝远处丢去一颗石子,男子迅速转向石子的方向开枪。兰朝同一方向继续丢石子,男子十分警惕,开了几枪后慢慢靠近检查。他双手握枪垂在身前,姿势十分专业。一边向那边靠近,他一边褪下用光的弹匣,从兜里取出弹匣准备替换。就是现在!兰不等他换好弹匣飞身而下,踢到他的头,趁他踉跄又一记掌击打飞他的手枪。这人戴着头盔,兰没打算继续和它硬碰硬,反身回旋踢正正命中他的肚子。那人听到异动已然抬头,还没看仔细就被兰一连串的动作踹出去几米一动不动。兰将他的手枪踢远,靠近准备拿下他的头盔看看是谁。还没走近几步地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兰腿部忽然一阵刺痛。他受过抗击打训练!所以即便受到她的攻击也没失去意识,还立刻用麻醉·枪反击。兰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感受到四肢虚软,正在她努力维持清醒,那人已经扶着树站起来,挥手丢掉一支一次性麻醉·枪。那麻醉针扎在兰登山裤上,幸亏这裤子上有皮革防护,仅有少部分扎进去。见兰脚步虚浮,男子眼里精光四射,他猛然翻身站起来一拳砸向她。兰忙架起双臂挡住这一击,那人趁机又是一连串攻击。兰头越来越晕,手脚不自主的冰凉微颤,竭力防御已是强弓末弩。她瞅准空隙,死死咬着嘴唇用尽剩下的力气狠狠踢击在他的小腿上。这人歪倒在地,下一刻却从腿部绑着的袋子里掏出来另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瞄准她,兰见状当即转身拼命朝森林深处踉跄跑去。“小兰姐姐!小兰姐姐!”

徽章里传来柯南急切的呼喊,兰对着徽章虚弱回应。一声枪响,左边肩膀又是一阵剧痛,兰几乎站不稳。“小兰姐姐,你怎么样?”

徽章那边的男孩颤抖着嗓音,他无比焦虑追问,气喘吁吁似乎在奔跑。徽章里似乎还有冲矢昴的声音,异常冷凝。“我……”兰的意识越来越淡,徽章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刚才和步美光彦三人持续通话耗费了很多电。肩膀剧痛加上脑袋越来越沉,她实在无力奔跑了,腿上一软摔倒在地,徽章用手里掉落。不行,她必须走远一点,那些孩子还在附近……她右手捂着左肩狠按下去,利用疼痛竭力维持清醒,努力向前爬行。那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一瘸一拐走来。他丢掉了头盔,狠狠朝地上啐了口,上前狠狠一脚踢中兰的侧腰。剧烈的疼痛让兰克制不住呼痛出声,她没有力气反抗了,只能捂住伤口急促地喘息。前方不远处地上的徽章里尽是惊惶到极点的呼喊。“兰!兰!回答我,兰!!”

昏昏沉沉之中,兰好像听到新一的声音了。“新……一?”

“兰,坚持住我马上来!”

真的是新一吗?兰鼻子一酸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抬头向前看,并没有人。兰惨然笑了笑,原来是幻觉啊,徽章里的声音已经淡去,滋啦一声后彻底寂静下来。而身后那人已经抬脚踩上她的腰肢,用力碾压几下,在他带着尖锐凸纹的鞋底踩踏之下兰几乎听见腰部骨骼裂开的声音,痛到她失声,张口只虚弱的抽气。显然这人很有折磨人的技巧,他微微直起身,似乎再一次蓄力。正在这时,又是一声枪响,兰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和死亡。然而,她没等到剧痛,反而随着枪响传来的是男人的惨叫。兰睁开眼睛努力撑着身体回头望去,朦胧中看到刚才还踢打她的人,此刻正抱着腹部倒在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后,兰想仔细辨认,无奈视线越来越昏暗。麻醉药随着她的奔跑更快在全身散开,刚才的疼痛用尽她全身力气,此刻兰已经濒临意识边缘。后来的男人淡漠看着脚下捂着腹部扭曲惨叫的人,他左手稳稳托着一把黑色手枪,他又对着男子手里脱落的手枪开了一枪,那小巧的手枪顷刻分崩离析。他抬起眸子向兰看去,冷戾的眉眼不可查的微皱。“你……是谁?”

兰趴伏在地急促喘息几下,眯着眼呢喃。他不回答,大步跨过男子,上前俯身检查她的伤势。片刻后,他眉头微松,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这张苍白狼狈的小脸。那双往日里总是明亮澄澈的眸子现在尽是迷蒙涣散,男人牵动嘴唇低低轻笑,眼底却毫无笑意。“还真是惨!”

没等兰做出反应,他松开她的下巴,右手穿过她的后背托起她的腰臀,单手将她抱起。兰斜靠在他的怀里。鼻端是熟悉的杜松子和烟草混在的气息,耳边贴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起伏,强烈的熟悉感和安全感让兰慢慢放松身体,意识越来越粘稠,终于阖上双眼陷入黑暗。见怀里的人昏睡过去,琴酒站起来,用枪指着还在哀鸣的男子。男子见状,满面恐惧喊道,“我没有重伤她,那只是麻醉·手·!”

“给她打电话。”

琴酒不耐和他多废话,干脆命令道。男子很识时务,无需多言便哆嗦着手取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两声嘟声后电话被接通。“喂?这么快吗?事情办——”那边响起一道不以为意的懒散女声。“是我。”

琴酒掀唇哂笑出声。女人妩媚的声线绷断,骤然安静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他抬脚轻点点男子中枪的腹部,满意地听到脚边人抽气声。“我瞄准的是他的胃袋,打穿这里是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的。”

不管电话对面如何反应,琴酒依旧闲聊般自语,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一本正经仿佛品味极有趣的事。言毕他猛然踩在男子的伤口上狠狠碾动,戾气满布的脸上神情可怖,语气却愈发温柔。“胃液腐蚀内脏的过程可以持续数十分钟,他会慢慢品尝死亡的味道。”

“这就是我要他感受的痛苦——生不如死。”

“你明白吗,西娜尔?”

琴酒拖长声线,问得极为缱绻。地上的男子凄厉惨叫,剧痛和恐惧交错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顷刻下体就散开一阵骚臭散开,他痛苦无力地哀嚎,手里的手机滑落,电话还在接通。电话那端仍不声不语,只可闻微微急促的呼吸。琴酒微微松开脚,冷眼看男子喘息、挣扎着从他脚下爬走,那姿态比起刚才的兰不知仓惶狼狈多少。“唔,蛆虫一样垂死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兀自欣赏了一会儿男子的丑态,琴酒右臂揽紧怀里纤弱的人,微微抬起左手,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搭上扳机,神态自若。匍匐在地的男子听见手枪保险栓咔嗒脆响,无比绝望地回头。枪口下男子满眼乞饶之色令琴酒极为满意,他挂着残忍而狰狞的笑容,继而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一枪贯脑。男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而亡,那副恐惧的表情凝固,血浆迸溅。琴酒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倾身,对着电话吐出与语气截然不符的狠戾话语。“我提醒过你,手伸太长会被剁掉的。”

“再有下次,这漂亮的洞就会开在你头上。”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尤利安说完嗤笑一声也不管对方是否回应,抬手两枪将手机打碎。他收起枪,抱稳怀里的女孩,扭头大步离去。风衣长发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待他离开后没多久,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和面色苍白的男孩出现。柯南不顾奔跑的剧烈喘息,一眼看到地上双目圆睁却已经死透的男子。那男子额头眉心的枪孔血流汩汩,后脑勺已经炸裂,显然是被人从近距离一枪击毙。柯南却完全顾不上他,只是不断呼唤兰的名字,慌乱的四处寻找女孩的踪迹。然而四下无人,周围也没有异动,只在不远处的地上看到被丢下的徽章。失去了徽章发信器,柯南根本无从下手,眼前的男子死状如此悚然,可见凶手之狠辣。这个时候兰下落不明,他的心几乎要被恐惧灼穿。相较于柯南,冲矢昴就显得冷静多了。他半蹲下检查地上男子凄惨的死状,仔细观察了脑部和腹部弹孔。冲矢昴眸色暗深沉,他将那人手边被打碎的手机拾起,悄然装进衣兜。“冷静一点。这人和追杀我们的人装备类似,应该是一伙的。这里——”他指了指死者不远处的地面似乎有拖动的痕迹,点点血迹渗透进土里,“距离不足两米,血迹只有零星几点。如果是兰小姐留下的痕迹,她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诚然冲矢昴分析不错,但找不到兰的踪影,少年几乎崩溃。他跪在地上十指紧扣,指甲崩裂鲜血直流也感觉不到痛。“可恶!可恶!可恶!!”

某处,一个女人面无表情听着电话里的报告,冷漠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她优雅从容的啜饮着美酒,红唇白肤,如斯性感。只是一低头,倒映在酒中的一双猫瞳里,尽是疯狂的恨意在翻涌。另一美艳窈窕的女人走过来拉开她身旁的高脚凳姿态妩媚坐下,修长双腿叠起,她交叉双手撑在腮下偏头看向身边人。“被心爱的琴酒骂了呢,西娜尔。”

贝尔摩德端着看好戏的态度,调笑独自饮酒的女人,“琴酒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西娜尔充耳不闻,收起电话后,只自顾自饮酒。看到对方漠然的反应,贝尔摩德无趣地耸耸肩,然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娇媚女人那涂得鲜红的指甲已经深深扎进掌心。“琴酒太烈,你这样单喝多没意思,来杯马提尼吧亲爱的?”

这句话终于引起猫瞳女人的反应,她眯眼回头,猩红的嘴唇勾起,“贝尔摩德,你是在看我的笑话?”

“哦?有吗?我只不过想请你喝杯酒啊宝贝。”

“那个雪莉,我派了两个杀手狙杀她。”

西娜尔反手仔细观赏自己的宝石戒指,状似无所谓耸耸肩,“因为琴酒说组织里只有他可以杀掉她,所以我找了组织外的。”

贝尔摩德眼神闪动,她漂亮的指甲轻轻划过杯口,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他杀了他们,一个当场枪杀,一个路上被狙击,连一言半语都没来得及留下。呵,你说——一个叛徒而已,他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

“他当真只是为警告我,还是为了保护雪莉?”

西娜尔美丽的猫瞳里迸发出悚然杀意,“如果那小贱人落到我的手里,我活剐了她。”

她一口饮尽杯中酒,不想去看贝尔摩德那张令她难以忍耐的戏谑笑脸,只留下一张纸币转身离开。贝尔摩德伸出手拢了拢自己的发丝,一个人啜饮静坐。周围的男人们看到这里坐着一位如此艳色无双的大美人独自买醉,纷纷想上前搭讪。大美人红唇微翘露出讽刺笑弧,伸手从酒保面前的冰桶里拔出冰锥,手腕一划扎透杯中冰块。几个男人面露讪讪,各自散去。贝尔摩德推开酒杯,陷入自己的思绪。西娜尔那家伙不了解雪莉,妒火冲昏头误会琴酒对雪莉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很正常。但她不一样,她见过琴酒对雪莉宁错杀不放过的狠戾。无所谓情欲,不过是雪莉在点燃琴酒怒火这方面,造诣堪称一绝。叛徒、叛徒姐妹、牵扯褚星大、从他手中逃走数次……种种都是他的逆鳞。他会为西娜尔将雪莉逼入绝境而动怒?她不这么觉得。琴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西娜尔真将雪莉置于死局,他只怕是会好心情的亲自去补枪,再开瓶酒对着雪莉的尸体举杯。更遑论,他竟然没有探查一下西娜尔为什么追踪一群小学生,反倒干脆灭口不留一丝余地。贝尔摩德听闻西娜尔追踪到那小子,而兰也正在那里时,着实攥了一把冷汗,西娜尔有多疯狂她比任何人都更深有体会。当时她已经驱车准备前往,哪怕是拼着暴露也不能让兰身处险境。没想到人还没到就收到线报,两个杀手都已经确认死亡。短短几小时,场面就翻转了。而且,还是那个一向谨慎的琴酒的手笔。光天化日在神奈川的车水马龙街道上,堂而皇之地狙杀通缉在案的亡命徒,这种动手方式粗暴到令她无语。要么,是琴酒对西娜尔的厌恶胜过他对雪莉的恨意和他引以为傲的理智。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感受到威胁,失去了素日的冷静。前者,只要西娜尔没有背叛组织就很难成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还会有什么事情能让那个琴酒这般大动干戈?贝尔摩德美目微眯,拔掉冰锥在手中把玩几下。正在这时她手边的电话微亮,看到发信人的名字,她迅速滑开锁屏浏览讯息,一双美目倏然瞪大,片刻后才堪露出一抹玩味笑意。“唔,这可有趣了,忍不住敬你一杯苦涩的酒呢,雪莉。”

“初步的尸检结果显示,死者身中两枪。第一枪打穿胃部,胃液虽然腐蚀了腹部部分器官但没有立刻致死,头部枪伤才是致死 。”

“凶手手法残忍,腹部伤口有明显踩压痕迹,似乎有意增大死者所受折磨。”

“死者衣袖有硝烟反应,被打坏的手枪和溪边森林里找到的手枪都有死者指纹。”

“这算是黑吃黑吗?自相残杀?”

“具体的还是等待进一步报告吧,立刻展开搜查。”

“是!!”

目暮警官按着帽子转身,眉头紧锁。枪击案加上受伤的人里有小孩子,这起报警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原本应该神奈川县属警方调查,但是死者被证实是东京警视厅登记在案的逃犯,此人是职业杀手,已经属于高级别案件了。第一波警力直接出动了直升机,之后到达的即刻展开搜查。受伤的一名小姑娘送往就近的神奈川县属医院,与此同时警方极力搜寻的兰也在神奈川一家私立医院被找到。医院方表示这名患者是被一位男子送来的,身份登记显示正是警方正在搜寻的人他们才这么快同警方取得联络。不过院方监控似乎被人破坏了,没能记录下男子的踪迹,据当时值班护士回忆,是一名戴着宽沿帽身材高大的男子,对方帽子压得很低,没能看清长相。“兰小姐被人救了,已经送到医院,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高木警官挂了电话走近众人,面上轻松了不少。听到这个消息,一直紧绷着的柯南这才微微放松,步美光彦三人更是彻底松下心弦,放声痛哭。三个小孩子经常牵扯进案件,比起同龄人已经坚强许多,但这次他们三人,尤其是步美,亲眼目睹兰为了保护他们,满身是伤的可怖样子,再加上疲于奔命后猛然放松下来,实在难以遏制崩溃的情绪。一时间,警官们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抚他们。据医院传来的消息,兰已经做了止血包扎的处理,只是左肩部的伤比较深,需要做手术取出残弹。警方联络之后,将一同转院到有警方看护的神奈川县属医院。灰原哀同样也受到枪伤,虽然伤处只有一处但是奔逃的过程中失血较多,正在紧急输血。冲矢昴因为身份问题在警方出现之前悄然离开。三个小孩则是情绪不稳定,警方简单问过就送他们回家了。只留下柯南,护士替他清理了指尖伤口和脸上身上一些细小擦痕,警方做了比较详细的笔录。其他的,就只能等兰恢复意识后再做询问。柯南坐在病房门外,头深深埋在双手中,门里是刚做完手术的兰,他还没有勇气进去看她。已经包扎好的灰原在博士的陪同下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不是你的错,是我连累了她。”

少女声线清冷沙哑,见柯南依然不语不动,灰原哀顿了顿重新开口。“她的背包找到了,警方检查完毕就把东西归还了。但是博士和我仔细查了一遍,是我的手机被安装了跟踪程序。”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

柯南这下终于回过头了,眼前的少女面容沉静秀丽,握紧拳头低着头。“全部是我的责任,”灰原哀转过脸,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她浅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懊悔和自责,“我用手机登录了以前的邮箱,这个邮箱和我姐姐有过几次邮件往来。他们大概在邮箱照片里植入了木马程序,我下载下来就会自动读取定位。”

柯南愣了瞬,旋即猛然站起一把抓起灰原哀的衣领。他脸上不溶错辨的愤恨几乎灼痛灰原哀的眼,她并不挣扎,只把脸歪到一边看不清神色。博士在不远处,见状连忙上前想拉开两人。“新一,这也不能全怪哀君。那个邮箱是她的私人邮箱,以前都没用过。而且我检查了,木马是最近才植入的,估计是从宫野明美的邮件里搜查出来的地址。”

“之前的电话留言,现在又是邮箱!一而再犯险,你不止把你自己至于险境,同样牵连了兰、步美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有点被追杀的自觉?!”

“新一!”

博士见柯南说话太过分,出言打断。灰原哀抓着领口低头,阴影遮住她的脸。柯南狠狠甩开手,不去看灰原。他明白这件事不能完全责怪灰原哀,黑衣组织总不会放弃各种方法寻找追杀他们,但此刻他无法做到客观理智,他控制不住的痛恨每个人,尤其是他自己。归根结底牵扯进这泥潭的人是他。柯南的心脏疼痛异常,又一次因为他的原因,害得兰身处险境。“抱歉。”

少女只能重复道歉的话语,她始终低着头只肩膀隐隐颤抖。“新一……”博士为难的各自垂头不语的两人。正在三人僵持之下,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表示伤者的麻醉褪去,现在已经苏醒了。柯南不再与身边的两人多做停留,推开门走进去,博士和灰原哀顿了顿也跟着进去。病房里的女孩静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随着细微的呼吸轻轻起伏。她苍白得几乎同枕头融于一色,只有乌黑的头发划开界限,衬得那张无血色的小脸更是虚弱,放在被子外的一双手臂上满是绷带缠绕。兰已睁开双眸,她侧脸望着柯南浅浅笑着,“柯南君,大家没事吧。”

“嗯。”

柯南站在她的床前攥紧拳头,竭力按捺住眼眶的热意。“小兰姐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兰抬起伤势较轻的右手,轻轻放在柯南的头上,安抚似的摸了摸。柯他握拳勉强笑了笑,两眼布满血丝。“我不会再让你处在危险中,我绝对绝对会保护好你。”

少年嗓音低沉嘶哑,他抬手狠狠擦了一把脸,通红的眼无比坚毅,仿佛在向神明发誓。兰愣了愣,右手揽过他的肩膀,温柔抱住这隐忍而痛苦不已的少年。“没关系的,保护了大家我很高兴。我也没有受很重的伤,所以别自责了。”

兰清醒之后警方来询问过,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也驱车而至。兰如实讲了自己如何找到步美他们、逃跑反击和后来被追上的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妃英理已经克制不住红了眼圈。“爸爸妈妈别这么紧张,医生都说了我这主要是皮肉伤,就看着恐怖其实没什么的。除了肩膀得多修养修养,其他的伤都是擦伤,一两周就能好全!”

“你这孩子真以为自己金刚不坏身啊!”

妃英理快被气笑了,“医生都说了你被注射了成分不明的药物,需要留院观察。”

“成分不明?不是麻醉·枪而已吗?”

“没那么简单,这个药的成分很难化验出来,身体几项数值都很不稳定。针孔周围乌青,怕是对身体有副作用。你感觉还好吗?”

“我身体没有特别的,而且那个人看起来并不打算直接杀掉我。”

那个犯人明显前期只是在刻意阻挠她逃跑,后面被她袭击了才恼怒交加下了狠手,但那把迷你枪威力始终有限,兰肩膀的伤口并不深。“为什么?难道是有目的的行为?”

妃英理握着兰的手,尤其担心女儿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因为这个人第一次朝我开枪距离很远却很准。枪法应该不差,可是他一直没有给我致命击,只是阻挠我的行动,即使最后也没有重伤我。”

“有可能他打算挟持你离开。”

目暮警部接口道。兰垂头不语,这人虽然没有干脆杀掉她的意思。如果只为让她停下的话,与其击伤她的肩膀不如瞄准腿部。但要挟持她的话,注射麻醉·枪和后来踩踏折磨又说不过去。毕竟那刻骨的疼痛不是开玩笑的,她真的感到死亡逼近的气息了。她隐隐觉得这个人似乎不带私人情感,单纯就是完成折磨她的任务。如果自己没有获救的话,会不会被折磨之后再杀死?这个猜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着担忧惊慌的父母说出口。见兰一脸风轻云淡,母上大人又怒了,有些恨恨点了下她的脑袋。“你不要因为这就以为没什么危险,这种运气不会一直光顾。对方即使没打算当场杀掉你,带走你的下场也不会好。”

“不是临时起意的袭击,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佐藤警官摸着下巴沉思。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考虑可能是有目的性了。众人面色更为凝重了,甚至怀疑会不会是毛利小五郎在案件中结下的仇怨。“可能也不是针对兰小姐,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追杀柯南他们,那人后来跑掉了,目前下落不明。”

“无差别伤人吗?”

“但一般无差别犯罪很少有团伙作案的,所以我们现在也很难确定。”

“柯南君,你们是不是目睹了犯人的什么秘密?”

佐藤警官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冒着暴露的风险追杀几个小孩子。“没有,之前听灰原说,她们只是在森林里采集标本,就被突然出现的凶手用枪指着胁迫他们一起走。而且,小兰姐姐只是守在帐篷里更不可能了。”

“真是太恶劣了!!”

目暮警部为警多年,面对这么丧心病狂的犯人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怎样冷血的犯人才能这么穷凶极恶,竟然举枪追杀几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孩子。在场只有柯南和博士明白究竟谁是目标,却不能宣之于口。当时,那人对着冲矢昴他们开口就是——宫野志保在哪里。这些人知道宫野志保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却是当着灰原的面问的。显然并不知道宫野志保变小的秘密,也不熟悉她的长相。柯南现在心里慌乱异常,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黑衣组织的人会找上门。他不敢想是不是身体的秘密暴露了。而且,当时他听到徽章里步美的呼喊,冲矢昴需要保护灰原,他不得已吃下了灰原带的备用解药,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感受到熟悉的心悸和疼痛,身体却没有恢复。他来不及细想原因,那一瞬间的绝望和恐惧几乎将他淹没,无法赶到她的身边,无法保护她。“只能先搜查那个逃逸的人了。”

“会不会是逃逸的同伙下手灭口的?”

“很难说,弹道检测结果和之前的不一样。”

“应该不是,”柯南面色沉沉,“追杀我们的那人离开后我立刻就去找小兰姐姐了。”

警方和毛利夫妻探讨半天无果之后,又忆起兰被离奇救治的经历,连忙问她。“那后来呢?兰你是如何脱险的?”

“后来?……送我到医院的不是你们吗?”

兰这下真奇怪了。目暮警官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疑惑,俱是摇摇头。“我们到场的时候你已经被带走。步美指认,之前瞄准追击你们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

兰大惊。“是的,在森林中枪身亡。”

“那是谁送我到医院的?”

“不清楚,那家私立医院的监控室被破坏了。”

兰这下是真有些吃惊了,她以为是晕倒后警察赶到救下自己的,竟然不是。兰皱眉努力回想,妃英理见她神色凝重连忙安慰她不必强迫自己回想,对此目暮警官他们也没有多做勉强。兰安抚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我记得……我好像看见一个人影。”

兰慢慢地组织句子,描绘脑中模糊的画面。“什么样的人?”

“很高大,是个成年男子的感觉——”兰忽然梗住,想起尤利安事先提醒的邮件和她昏迷前感受到那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她不动声色看了眼病床旁的柜子,自己的手机就在那里安静的躺着,想必是鉴定科确认身份就还给她了。“兰君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目暮警部见兰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兰紧了紧拳头,缓缓摇了摇头,她不能确定,而且尤利安似乎不愿意和警方扯上关系。“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救了我。”

“送你到医院的人还不确定,但目前看来,至少杀死那追击者的人却非常危险。”

佐藤警官托着下巴,严肃分析道,“一枪射穿腹部、一枪洞穿脑部,子弹没有记录。干脆利落的抹杀一个人的性命,即使对方也是个犯人,这手法也足够令人胆寒。”

“不仅如此,那死者腹部被打穿了胃袋,还有踩踏碾压的痕迹。死之前着实受了一顿苦。”

高木警官接口,似乎想到那种被胃酸慢慢腐蚀内脏的疼痛,微微寒颤。“说起来,兰的腰部也有踩踏伤,与死者穿的登山鞋底加了固定钉的痕迹吻合。”

佐藤警官着实困惑,“如果凶手是后来到达现场的,那是为了什么杀死追击者?而且和救兰的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都陷入沉思,病房里一时落针可闻。“总而言之,兰君现在注意休息,如果心理需要疏导我们会为你安排,想起什么再联络我们。”

目暮警官按了按帽檐打断了一室寂静,不想过多打扰这个满身绷带的女孩修养。兰闻言蜷缩起手指,她在失去意识以前好像听到了枪声和惨叫,救她的人会是杀死那追击者的人吗?鼻端似乎还有烟草气息残留,那个人颀长高大的身影也格外熟悉。兰住院休息一周,来看她的人不少。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带着吃的和玩具,泪眼汪汪,北川和藤冈带着笔记和课件,担心不已,黑泽和会长带着鲜花和果篮,明枪暗箭。“我本来对运动会上毛利的表现充满期待的,”黑泽推推眼镜,笑眯眯,“当然养伤最重要。”

“……运动会还有一段时间,我应该可以恢复吧。”

“没关系的,大家都理解,受伤也不是你想要的。”

五十岚会长关切温柔道。“是啊,班里同学都很想来看你,但是他们还得重新排接力训练,还要找替补。”

“……谢、谢谢大家的关心。”

“是的,大家都非常关心你呢。”

黑泽和五十岚挂着一模一样的温柔脸,只是眼里的精光闪烁。“也非常想念你。”

五十岚不动声色补充。“……”怂兰握拳诚恳道:“我一定会在运动会之前康复的!”

“千万不要勉强啊,毛利桑。”

黑泽满意的微笑,伸手拍了拍兰的头一副慈爱长辈的姿态。“不、不勉强……”呜呜呜呜,太过分了。没能来看的几人也充分表现出担忧和关怀。园子的电话打来恰逢医院检查不能使用手机,兰刚歉疚挂了她的电话,不到一刻钟就被推进VIP病房——装修优雅精致不提,一面墙上都是巨大的电视屏幕,园子脸已经在线急迫等待。“这医院我家有股份,咱们可以在这视频电话!”

园子看见兰激动挥挥手,“兰你怎么样啊?!”

……和叶因为课业繁重一时离不开,天天各种大阪特产的保健康复养生品的快递送来。每次到大厅签收快递,面对其他病人羡慕的眼光,兰有种敬老院攀比儿女关怀的老年人心态。“你家人对你真好啊。”

一位老奶奶穿着病服颤巍巍感叹道。……住院时间不长,兰恢复得差不多就坚决要求办理出院手续。毛利夫妇以为兰是怕课业跟不上,殊不知住院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受到惊吓的兰一心想要离开。一是刚做完手术没两天的事情。当时兰因为被注射不明成分的药物,身体几项数据始终不在正常阈值内,因此仍然每天接受观察治疗。这天又是各种检查化验,结束后兰累的不行,简单洗漱就躺下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兰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又推开房门进来。护士已经查完房离开了,而且医生和护士进来前都会轻轻敲门,来人却没有敲门,她有些警觉,意识聚起来却发现自己醒不过来。仿佛被人牢牢按在床上,睁不开眼睛也直不起身。虽然她还未完全清醒,依然恐惧紧绷。来人似乎低头查看她是否醒着,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那人低笑了一下。兰感觉到对方抓住她的手臂,前臂内侧针扎般痛了一下。一会儿不到她又晕乎起来,意识渐渐远去。隐隐有炙热的手贴在她的头顶,轻拍了下她的发旋。“晚安。”

次日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起初兰以为是没睡好导致的幻觉,然而当天化验科再次做了常规检查后,却发现她体内之前由于不明成分药物导致紊乱的各项指标,都明显趋于正常。兰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想起前夜的模糊记忆,顺着印象寻找,结果在自己手臂内侧看到一个小小的红点。她把这件事告知惊讶的医生,然而调出监控发现昨晚的监控莫名被人删掉了。和之前她被送进医院时一模一样。因为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很难检测出兰究竟有没有被注射药物。虽然医生建议报警,但是兰心里直觉这件事还是不要深究下去会比较好。比起不明不白的这事,第二件事就彻底引燃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大约是手术后一周的某天,兰晚饭吃得有些晚,为防夜里不消化睡不好,她带着肩部固定器出去溜达溜达。当时黄昏已过,医院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住院部和急诊部一些家属和护士走动。兰慢慢走到住院部病房楼的背面,这里有一个小花园,平时供病患修养。兰正在小花园里观察灌木下开的小雏菊,忽然身边有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你是这里住院的病人吗?”

兰回头,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女人。女人浅浅笑着,眉目间的温柔为她平淡的脸增添了一丝风情。她下颌有一粒小痣,随着她的笑涡点缀在涂了玫色口红的唇边。“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来找一个认识的人。”

女人双手交叠在身前,柔软的语调听得人很舒服,“只是我不太清楚这里楼层分布,不知去哪里找。”

“你没有联系对方吗?”

女人摇摇头,解释说对方手机一直关机。兰想医院好像对手机使用是有挺严的规定,所以她了然点点头。“那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你什么?”

“我的朋友叫做宫野志保,你认识吗?或者你在病房门牌看到过吗?”

兰摇摇头,表示她并不认识,也没有见过这个名字。女人仔细看了看兰茫然的表情,露出颇为无奈的笑意。“看来你是真的没印象呢。我带了礼物给她的说。”

她摇了摇手里的酒瓶,眨眨眼——“很好的雪莉酒和琴酒呢。”

“琴酒?”

兰忽然想起尤利安当时留给她的卡,背面的签名好像就是这个。女人依旧微笑不变,眼里有些探究,“你对琴酒有了解吗?”

“没有,我还没到饮酒的年龄,只是之前看到过这个酒名。”

“这可是一种很矛盾的酒呢。”

女人拿起那瓶琴酒仔细端详,喃喃自语,“虽然无色透明酒液看着冰冷淡漠,却意外的醇香而浓烈。”

兰对酒了解真不多,她接不了女人的话,只能干笑下。“但是病人不能喝太多酒吧?护士可能不会让你带进去哦。”

“哦!”

女人轻轻遮住嘴轻笑,打趣般道,“我忘了呢,不过我想看到这两瓶酒,再重的病也该好了,肯定会立刻逃似的离开医院呢!”

兰有些茫然,“这么爱喝酒的人啊。”

“也许吧。”

女人耸耸肩,礼貌与兰道别之后就姗然离开。原本只是这样的。可是那天晚上,兰散完步,想说顺便去看看灰原小朋友好了。于是脚一拐,去了普通病房区,刚走出电梯,她头皮微麻。这层只有中间服务台一位女护士,除此之外空无一人。那女护士低头像是在思考事情,一动不动有些诡异。长长的走廊被惨白的冷光灯照亮,除了兰一个人也没有。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各种恐怖电影和当初与园子一起去的恐怖病栋主题馆。鬼怪绝对是兰的弱点。她硬着头皮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找灰原哀的病房,一路上只有她的脚步声。就在快到灰原哀病房前的位置,碰巧有一个垃圾桶立在走廊边。兰无意抬眼望过去,整个人瞬间悚然僵硬了,冰凉入骨的恐惧从脚底一路上升到头顶。垃圾桶里扔了一样东西,因为桶内垃圾比较多所以被顶在能看见的位置。也许别人会觉得那只是一个小孩子的玩具,也许只是一个破烂的面具。可是,那个扭曲的面具下半分明有两片玫色唇和一粒小痣。兰自我建设一番,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她颤抖着手伸过去,捡起展平——似胶非胶的手感,有些扯坏的痕迹,隐约能看出方才女人的轮廓。“呐,小姑娘,你怎么了?”

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略带笑意。来不及回头,兰颈间一麻,眼前一黑。兰再度醒来已经躺进自己的VIP病房的大床上。脖颈肌肉酸痛,她揉着脖子回忆有些断线的记忆,忽然想起昨晚惊悚的经历全身一震。她连忙问轮值的护士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护士很奇怪回答说,兰昨天是自己走回来的,还和她打了招呼呢。不科学啊!她又给灰原小朋友的病房拨个号码过去,半天没人接。她只得问柯南有没有见小哀。柯南听她提起灰原哀似乎有些沉闷,只说她昨晚已经出院了。“昨晚出院?大半夜吗?”

“嗯,因为一点意外。”

兰挂了电话,忽然想起那女人说过的话,一时间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见了这两瓶酒,肯定会立刻逃似的离开医院呢!”

这两件事给兰姑娘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此后几天她都在医院吃不好也睡不好,画皮女鬼似乎无处不在,加之心里揣着尤利安的事情更是没法专心养病,软磨硬泡之下妃英理终于松口。兰迅速打包收拾,坐上毛利小五郎的车回到米花町毛利侦探事务所。因为肩伤还没完全痊愈,她就住回自己家里了。妃英理也搬了回来,要照顾她一段时间。原本妃英理搬回家住,兰肯定雀跃不已,但最近妃律师有个很重要的案子,她不得不每天早晚奔波于东京两头。“其实妈妈不用照顾我了,我没那么虚弱啊。”

兰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妈妈太过辛苦,给别人添麻烦这种事,即便对象是自己的父母,她也很难心安理得。奈何这次妃英理态度非常坚决,连毛利小五郎也少见的没有抱怨,而是默许了妻子的自作主张。对此,大家表示已经拍板决定了,兰同学只能选择开心地接受和顺从地接受。学校批的假还没结束,兰就在家休养直至肩伤大好。实际上大学时间并不长,兰却觉得家里的琐碎生活实在是久违了。她每天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在事务所工作帮忙接待委托人,偶尔下楼和安室先生聊聊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爸爸有时工作也会带上她。原本是熟悉惬意的生活,有些变化却悄然发生。柯南最近常常去博士家,经常一去就是一整天,每次回来精神都不太好,不时一个人出神到发呆,兰叫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不仅如此,兰发现柯南身上还起了奇怪的斑,从脖子上蔓延到手臂,就像严重的过敏症状。柯南一直穿着长袖遮掩着,要不是他在家换衣服被兰看到,她根本都发现不了。兰有些气柯南瞒着自己,想带他去医院看看,柯南都打马虎眼混过去,到后来问急了,柯南只会说一句我没事别担心,态度异常坚决的拒绝。没办法,兰只得打电话询问阿笠博士。博士保证柯南没什么事,请兰放心,但是到底也没说清理由。这种含糊的态度,兰不可能对柯南生病的事情无动于衷,也根本无法忽视柯南最近明显异常低落的情绪。所以伤口大好最后一次去医院拆纱布,兰说什么也要把他揪到医院去。柯南见兰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也只好跟上去。“真的只是药物过敏,博士已经带我做过过敏源测试了。”

柯南无奈地辩解,兰笑眯眯握着他的手。“没关系,医生帮你看看我会比较放心。”

一到医院就遇到了熟人,新出医生竟然碰巧回医院值班。兰向妃英理介绍了新出医生,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后,妃英理就急着去帮兰和柯南挂号。新出医生没有离开,反倒是看着柯南脖子上的红斑若有所思,见兰有些疑惑,就问柯南怎么了。待兰解释了柯南身体的情况,新出医生想了想开口。“兰小姐,我碰巧认识皮肤科的医生,不如你先去复查肩伤,我带柯南去皮肤科检查吧。”

“这样太麻烦您了,还是我带他去就好了。”

兰不太好意思总是麻烦新出医生。对方忙说自己也快下班了,其实没什么事情做的,他带着柯南检查也会更仔细一点。“兰姐姐,就让我和新出医生去吧,他认识医生检查更方便一些。”

见新出医生如此热情坚决,柯南也这么说,兰只得同意。出于对新出医生的信任,兰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把柯南交给他带领,自己等妃英理挂完号进去复查。待兰和妃英理母女离开,原本笑眯眯招手的男孩肃正了面孔,语气忽然变得成熟。“新出医生,谢谢你了。”

“没有关系,茱蒂小姐拜托我帮忙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

新出医生好脾气笑笑,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少年变脸绝技。“不过,我看你脖子上的红斑,即使是过敏也太严重了点,为什么不愿意检查?”

“这不是过敏,这是药物测试的后遗症,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较特殊,不能接受深入检查。”

柯南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斑,只要碰到就会刺痛。他无奈苦笑了一下下,打电话给灰原哀,告知她已经混过去了。那边做好准备B计划的女孩,合上手机打了个哈欠示意博士可以驱车离开了。“药物测试?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瞒着兰小姐好吗?”

“没什么,于健康无碍,不想让小兰姐姐担心。”

柯南紧紧攥着手机,转过头,不想让新出医生看到自己眼里尽是失落。于健康无碍,可是恢复的概率也愈加渺茫。在那天柯南检查完,医生的结论是小孩子比较多发的一种过敏性皮肤炎,主要擦擦药过段时间天气干燥了自然会好。兰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跟学校皮肤科的同学了解了一下怎么护理,变着法照顾柯南。但是柯南本人却越来越意志消沉,特别是那天在医院他检查完跑去找兰,正好看到兰肩膀拆线。年纪大的女医生恰好是开学前住院照顾过兰的,老太太不停地唠叨她一个妙龄少女上次背着炸弹这次被子弹打穿,侦探的女儿难当云云,当时兰就注意到柯南脸色不对,连忙又是一顿安抚。然而柯南心理阴影面积还是越来越大,有几次他望着兰愣愣发呆。兰总觉得这孩子眼里情绪翻涌,好像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她试图沟通过,实在无果不得不打电话给新一,柯南一直很崇拜新一,也许他开导比谁都有效。可新一这个熊人又是转接语音信箱!兰没办法只能对着信箱说明柯南最近状况不太好,希望他多帮忙劝导。“新一,柯南那孩子很尊重你,你多开导开导他,最近柯南心事重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向我打开心扉。明明有心事总是瞒着我,说起来你也是,有些事你们都可以和我说啊,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话说到后面,兰自己也有些失落了,语气也越来越低。“也许,在你眼里我什么用都没有……”“啊呀!我在说什么,我是要说柯南的事情,还是请你有空帮忙劝一下,就这样,拜拜。”

兰反应过来赶紧刹住自己的胡言乱语,放下了电话。她拿起桌子上和新一的合影,出神了好久。其实她记得有一次,和叶因为卷进服部君的案件受了伤,她带着柯南去看望和叶。当时和叶还在昏睡,她帮忙去洗花瓶准备插花送给和叶,抱着花瓶回到病房,还没来得及进去,忽然听见服部君似乎在和新一打电话,因为他说的是:“和叶因为我的原因才受伤的,我大概能理解了,即使不被她理解、即使会让她担心流泪,我还是不能让她再度卷入危险,这个世界只有她不可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工藤!”

兰本来听到工藤两个字肯定是推门而入,但是在当时,服部君说完那番话之后她怎么都迈不开脚步。兰放下相片,不想去看相框里那傻乎乎笑着的两人,把头埋进臂弯。虽然她知道服部君是因为关心和叶、爱护和叶才会这么说,可是和叶千钧一发之际舍身保护服部君,做出这种选择是她自己的意志。如果因为她被保护被隐瞒,有一天服部君遭遇危险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和叶真的会幸福吗?即使身处危险,也能心心相印,这才是和叶想要的吧。服部君看到病床上的和叶做出这个决定固然是可以理解,但是反过来说和叶的心意难道被好好理解了吗?就是那一天她决定放弃原本想选择的文学系,决定学医。如果新一觉得她被他保护在身后会比较好,那她就要努力做一个坚实的后盾,不能一起战斗至少可以在他受伤的时候保护他。可是,渴望用生命保护对方、陪伴对方,比肩而立的心意、我的心意,又该怎么办呢?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到底谁对谁错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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