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继续被压缩，直到变成一颗眼珠大小的丹丸后彻底掉落在苏觉的掌心，苏觉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继续盘坐在空中一动不动。

此时苏觉的意识之内，自混沌而来的演化已经告终，人影开始出现在大地之上，恍惚之间，苏觉好像感觉自己变成了无数人。

万人的呐喊中，他乘着青铜战车驰骋；雷击过后的原野上，他从余烬中捧出一粒火星。

祭典之上，万人欢呼、火舌起舞；幽谷之中，山巅的云气云落间，桑海桑田之变映入苏觉眼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苏觉越发的沉醉其中，但在辉宏的表象之后，一个疑问在苏觉的心底渐渐升起，这些场景到底为什么会展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感知上这份感悟有益无害，但除了随着时光流转逐渐越来越好的心境之外，苏觉并未感觉到太明显的变化。

意识和身体被彻底隔离，就算是沟通元神也没有反应，苏觉可没忘了自己在陷入顿悟之前还在跟“噩梦”作战。

但苏觉倒也没有太过担忧，毕竟无论如何顿悟基础都要建立在自己并未死亡之上，想必外界的肉身还活的好好的，要不然顿悟只怕早就被打断。

苏觉也曾尝试过主动脱出顿悟的状态，但仅仅微微用力之后，苏觉就发现他身处的环境并非那么简单。

说是顿悟，他也确实是沉入了自己的意识之内，但眼前的场景却像是某种依托他自身而成的投影，坚固的异常。

在顿悟主动结束之前，除非苏觉选择自毁元神，否则毫无脱身之法。

傻子都做不出自毁元神这种疯狂的做法，苏觉也只能选择了既来之则安之。

就当是看一场的电影了，心境的成长倒也是实实在在，苏觉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彻底安心下来，“欣赏”着面前的画面。

同时他也瞪大了眼睛，顿悟形成的画面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苏觉想要尝试着从其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当苏觉开始认为自己的做法无异于徒劳时，熟悉的一幕印入了他的眼帘。

是之前在扶风村的试炼见到的巨人，熟悉的战争场面再次在他的眼前上演，只不过这次除了身为主角的巨人外，又多了一些新的东西。

原本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苍穹被一层黑幕覆盖，无数灰色的丝线从云间垂下，恶兽、巨人乃至战场上的一草一木，全部被丝线牢牢捆绑。

这样的一幕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不管是恶兽还是巨人都是绝对的强者，但他们都好像对丝线毫无察觉。

除了丝线之外，这次巨人奔向的金光苏觉看了个一清二楚，正是长生木，但是画面里的长生木和现在的完全不同。

粗壮的树干顶天立地直通云霄之上，树冠彻底隐没的不见踪影，要不是树皮的颜色和缠绕其上源一般无二，苏觉还真不一定能将长生木认出来。

巨人的结局也展现在苏觉面前，恶兽的包围逐渐被他冲破，但是随着巨人距离长生木越来越近，他身上的灰色丝线开始绷断，他的身躯也开始一寸寸的化作虚无。

到了这时，巨人好像重新恢复了理智，同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中满是不甘，几个呼吸后巨人彻底溃散，最后的瞬间他抬起了头看向苍穹，不知为什么，苏觉感觉他好像看向了自己。

不过这个荒唐的想法很快被苏觉抛出了脑海，这只是一段顿悟而已，虽然画面出现的莫名其妙，但画面中的一切不可能会跟自己形成交流。

稳了稳心神，苏觉继续看向了画面，此时上面的主角已经变了样子，是一个苏觉完全不认识的人，他的路数倒是和司火之民有些相似，但身上迸发出火焰却没有那种焚尽自身的决绝之感。

和巨人的遭遇大差不差，危局、金光、追逐，最后崩解，甚至连无处不在的灰色丝线和最后湮灭时的抬头一望都几乎分毫不差。

不知怎么的，苏觉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哀伤，画面并未停留，几乎一瞬间后下一位主角再次登场。

一轮一轮的前赴后继，一轮一轮的崩解和凝望，苏觉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越来越低沉，似乎是在为这些牺牲之人惋惜，虽然他们中有的和人类毫无关系。

蜥蜴人、精神体、自然之精化作的人形……，千万种相似却不相同的种族最终都踏上了一样的道路，而路途终点等待的只有毁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画面的流转越来越快，苏觉开始只能捕捉到其中的人影，而完全看不清他们干了什么，不过也和之前的场面估计差不了多少。

苏觉感觉自己的耳边响起了什么声音，同时心中原本变淡的念头再次回归——每一次画面最后的主角确实是在看向自己。

这次苏觉确认了这并非自己的臆想，因为已经不仅仅是直觉，他已经确确实实的感知到了视线。

不只是视线这么简单，苏觉甚至感觉到每一位逝去之人都在向自己说着什么，但无论如何努力，他也听不清这些话语的含义。

苏觉现在已经彻底搞不明白这场顿悟是怎么回事了，就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时，眼前的画面突然定格了下来。

画面中的场景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相同，映入苏觉眼帘的是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

相比于之前“主角”的浴血奋战，男子好像显得非常轻松写意，虽然一臂一腿都已经化作飞灰，但他依然用某种力量站立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男子身上的灰色丝线只有短短的几根，他已经彻底站在了长生木下，此时正在盯着高高的树冠发呆。

苏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男子，作为他见到的第一个抵达树下的存在，苏觉很期待男子会为自己的顿悟带来一些变化。

但男子却好像也感觉到了苏觉存在，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前所未有的清晰声音在苏觉耳边炸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男子突然大笑起来，随后指向苍穹之上：“我只是开路者，后来者，接下来该你了！”

话音未落，男子双手用力一挥，整株长生木居然被拦腰斩断，惊天动地的一击之后，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