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渠城已经基本平定，卫荷手中没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处理，就怂恿班信和他一起去博斯腾湖附近的沼泽，看能不能遇到那匹灰马王。 西域的八月阳光灿烂，照在身上却丝毫没有热意。 博斯腾湖的湖水清澈，微风吹过，荡漾着一道道波纹，偶然间还能看到细长的鱼儿跃出水面，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煞是好看。 天然的博斯湖没有人工的湖岸，西北面的低洼处，水源自然流入到外面的草甸里，形成了一片片沼泽。 沼泽中还间杂着许多胡杨树，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灌木，杂草也因为少有人迹长得和人一样高。 沼泽的草地被踩踏出，一条条或宽或窄的道路，那是生活在这片沼泽地中的野马群，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动物的杰作。 这片沼泽很大，断断续续方圆有上百里，横穿了几个山谷，往南一直延伸到库鲁克塔格山脉脚下。 卫荷跟着班信，在一个山谷外看到了那匹灰马王。 灰马王远远地看到远处的人群，就调头跑进了沼泽中。 正如班信所说，灰马王在沼泽中随意奔走，却像在闲庭漫步。 沼泽中的草皮在马蹄下晃动，却很少看见水花四溅。 看到灰马在奔跑，给人一种沼泽很安全的感觉。 事实上，这一块沼泽地极为危险！ 一只可能是被灰马奔跑惊吓，从草丛里跑出来的兔子，陷入灰马跑过的道路旁边，很快就被沼泽吞没了。 卫荷他们只能绕着沼泽的边缘追过去，灰马王看到有人追过来，跑上了山谷旁边的山崖。 等到卫荷他们追上山崖的时候，发现灰马王的前方是一条宽达数丈的山涧。 灰马王看到卫荷他们马上要追上自己，突然奔跑两步，从山涧上飞越过去。 是的，就是飞越！ 灰马王腾跃在空中，身上的鬃毛被风吹得向后飞扬，就好像鸟儿飞翔的翅膀。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卫荷的脑海，让他的心中无比震撼！ 卫荷不知道关羽的赤霄和张飞的乌骓，能不能做到飞越数丈宽的山涧。 反正他座下的这匹宝马无法做到。 灰马王跃过山涧后就停留在那里，转过来的马首上，一双巨大的马眼里似乎露出戏谑的笑意。 这一刻，卫荷看清楚了灰马王的模样。 一张细长的马脸，额头宽阔，上面长着两撮白色的绒毛，那双大眼晴的下面，也有两丛长条形的灰白色绒毛，好像是马儿刚流过眼泪…… 眼泪？ 泪槽？ 卫荷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多么像历史上记载的那匹的卢马！ 特别是刚才灰马王飞越山涧的英姿，只有刘备在荆州遇险的时候出现过。 的卢马的颜色并没有记载，但很多人认为是白色。 实际上，的卢马最先排除的就是白色。 蒯越形容的卢马的时候明确指出，“额头两缕白毛，眼下两条泪腺……” 如果是白色的马，如何再分辨额头的两缕白毛？ 的卢马是深色勿庸置疑。 卫荷没有想到的是，历史上的的卢马是出现在荆南，赵云斩了张武，夺下的卢马送给刘备。 荆南离西域可是数万里距离！ 卫荷怎么可能想到的卢马是焉耆马，还是真正的“海马龙驹”？ …… 想到灰马王的来历，卫荷自然要做尝试。 “马儿，你今天出现，如果是因为想去雒阳和自己的主人见面，那你就重新跳过来，我过几天带你去。”
灰马王听到卫荷的话，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退后两步，真的一下子又从山涧那边跳了过来。 班信看得目瞪口呆，“君郎，这匹野马真的能听懂你的话？”
卫荷认真地说，“智诚，马和狗一样，都有灵性的动物，你我座下的马儿同样能听懂我们和它的交流。”
班信点点头，搂过棕黄马的脖子，“马儿，以后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对不对？”
棕黄马的两支前蹄轻快地在地面交换踩踏，马首轻晃着连续打了两声响鼻，似乎在说，“对！对！”
...... 卫荷回到员渠城不久，张飞就回来了。 张飞在和静没有什么收获，只不过亲卫队换了一部分优良的焉耆好马。 卫荷也没有惊讶。 和静在开都河的南岸，是通往龟兹的方向。 这个方向在围困员渠城的第一时间，就被大汉远征军封锁住。 焉耆国多次派兵求援，都被汉军拦住或者堵回去。 龙那卑趾不会再选择这个方向冒险。 北方的和硕才是此行的重点。 开都河北岸的和硕，是西天山山脉通往乌孙的方向。 龙那卑趾选择逃亡乌孙的可能性最大。 第二天，黄忠归来的时候，带着龙那卑趾和一众焉耆王族的头颅，还有几十辆马车，装满了焉耆王室的财物和女人。 卫荷松了一口气，仔细询问黄忠。 ...... 原来黄忠单枪匹马直奔和硕，他身边的亲卫队座下虽然也是好马，却被黄骠马甩得无影无踪。 来到和硕城找来驻守这里的副将，把周边的马场逛遍，也没有发现龙那卑趾的踪迹。 细心的黄忠又回到和硕城提审焉耆的俘虏，终于得到一个消息。 ——三个多月前有几个人，拿着国王的命令，从和硕马场调走了几百匹战马，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黄忠计算了一下，三个月多月前，刚围困员渠城一个多月。 那时候，汉军的兵力不足，还没有攻取这个在焉耆北方的小城。 没想到，龙那卑趾就开始做好逃亡的准备了。 还好龙那卑趾舍不得焉耆国王的权力，认为汉军不可能长时间呆在员渠城下，那样做要耗费海量的粮食。 在这种侥幸的心理下，龙那卑趾始终没有下定决心逃亡。 毕竟走上逃亡的道路，就等于丢掉在焉耆国的一切权力和地位。 一国之君享受过权力带来的滋味，可以对一国国民予取予求。 逃亡到别的国家，却意味着要寄人篱下，安全有没有保证都成问题。 这其中的心理落差太大，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员渠城的焉耆贵族交代，没有见到龙那卑趾也就是半个月到一个月。 和硕是开都河北岸的小城，因为开都河的河水蔓延，形成一片片沼泽，成为焉耆马的生存的地方，才建筑起这样一座小城，用来捕捉和牧养焉耆马。 从员渠城到和硕有将近百里，黄忠认为，龙那卑趾从地道出发，百里路也要走个十天半个月。 能开通百里的地道，就是现代都很不容易，在古代更是一个伟大的工程。 其中要经历无数次的塌方，还会因为土质、岩石的阻挡等原因，不断地改变方向。 甚至，龙那卑趾他们一路前进，还要清理被塌方阻挡的路段。 这种情况下，龙那卑趾有没有走出地道还不一定。 就是已经出了地道，也应该没有跑远。 黄忠想通了这些，心中又生出了希望。 现在关键是不知道地道的出口在哪个方向。 黄忠又开始认真地分析。 ----地道的出口，肯定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按照山地纵横的特点，出口应该在一些隐蔽的山谷。 从三个月前就有人来带走战马，也可以判断出这一点。 战马带走要有地方饲养，这说明焉耆王室在和硕附近有秘密基地。 这个基地平时可能没有使用，不会为外人所知。 开始使用之后，肯定就会留下痕迹。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秘密。 就是他们不需要从外界获取生活物资，一个山谷中突然多出一群马，也会无意中闹出不少动静。 黄忠让驻守和硕的守军，立即对和硕周边的百姓进行盘问，很快就得知几个可疑的山谷。 探清楚方向后，黄忠让守军把去向转告自己的亲卫队，就迅速地往那几个可疑的山谷赶去。 ...... 龙那卑趾也是该死，如果在汉军围城不久就开始逃亡，还真的被他跑掉了。 地道虽然几个月前就清理完毕，但多年的养尊处优，在狭小的地道中前行，龙那卑趾和王室成员的速度，怎么样都快不起来。 龙家作为百年王室，在保存力量上准备很充分。 山谷里有一个完全封闭的秘密山洞，里面的各种准备很齐全。 甚至周围的几个山谷，都准备了军事基地，里面储备了大量的军备物资。 这也是黄忠盘问消息时，有几个山谷可疑的原因。 ...... 黄忠追过去的时候，黄骠马体现出了它的不凡，在奔跑的途中就不断抽动鼻子，准确地找到了地道所在的山谷。 这应该是其他马匹留下的气味，让黄骠马闻到这些气息，才能一路追踪到这里。 黄忠到达山谷的时候，看到满地的马蹄印和车辙的痕迹，知道对方至少有上千人。 作为一名绝世猛将，黄忠哪里会怕他们人多？ 关羽能单骑斩千敌，黄忠岂会居于其后？ 不等自己的亲卫队到达，黄忠就一路追了下去。 半天之后，黄忠追上了龙那卑趾的队伍。 一场恶战开始展开。 能够跟随焉耆王室逃亡的，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将士。 一群群的焉耆骑兵悍不畏死地向着黄忠冲来。 黄忠夷然不惧，手中的九凤朝阳刀，如同一片片死亡的雪花飞向焉耆人。 每一次洁白的刀片，都会带起一朵凄艳的血色鲜花。 焉耆王室逃亡的道路，彻底成为了一条死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