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说的越多，身子也就伏的越低，吓得无声哭了出来。杜氏将牙关咬得吱吱作响，“你可有说，是我派你过去的？”

“奴，奴婢说了，那掌柜的只说如今他的主子是四小姐，不受他人差使。”

水月声音中带着颤。闻言，杜氏直接将手边茶盏摔在她背上，“反了，一个个都反了！”

她气得用手按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杜氏褪去面上怒意，低声笑了出来，“吴德怕是忘记了我手上捏着的证据，他敢背叛我！”

水月伏在地下什么话都不敢说，多余的也不敢听。入夜，翠云阁门被轻轻敲响，正在清点今日卖了多少布匹的掌柜很是不耐，门打开。“今日我们不卖了，若是想买，明日再来。”

他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了门外之人，一口气直接梗在喉咙眼，吓得打了个嗝，如同见到厉鬼。“您…您…怎么来了？”

他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杜氏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推开，直接走进翠云阁中。拼接起来的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上好布料，模样新鲜，有许多杜氏都没见到过。据说薛玉初得到了江家那边的助力，看来不假，好的布料全可着在她这儿上了，怪不得来的人多。她运气怎么就能那么好呢？黑市里头那些人奈何不了她就罢了，还因为烂布料得到了江家的注意。杜氏越想越气，拿起其中一匹布料高高举起，又重重摔在地上踩了几脚。看到布料上多出灰扑扑的脚印，她心中这才痛快了些。吴德吓得面色惨白，声音破碎，“这可是铺子中最好的布料！要三两银子一匹！”

回应他的是杜氏发冷的眼神，她逼近他，“你还真当自己是这翠云阁掌柜了？”

吴德又吓的打了个嗝，神情心虚，不敢说话。见他这犯怂的模样，杜氏冷哼，“今夜你在布料上动些手脚，明日我要看到效果。”

“这……这我做不了，若被新东家查到，恐怕没有我好果子吃。”

吴德立马道。开玩笑，如今新东家日进斗金，给他的酬劳也不少，还时不时赏他些银子去吃酒。他算是真正明白了，跟对好东家有多重要，所以最近几日也都尽心尽力。薛玉初让他明白，只有他尽的心力多，得到的才多。“不做？”

杜氏声音中含着威胁。吴德心里头发虚，但还是耿直了脖子，“不做！”

“呵，你不做，那我也没必要替你守着那些东西。”

“农户张家女儿落水之时，我就该去官府说说，让他们尽快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吴德一听此话立马扑通跪在地下，若不是男女有别，他此时怕恨不得抓住杜氏裙摆。“别！”

“我做，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杜氏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将他踹倒坐在地上。“本就是只狗，还想自己换主人，明日，我要看到翠云阁名声再度变臭。”

说罢，她戴上帷帽，转身离开。她开门时嗖嗖冷风灌入翠云阁，也灌入吴德心中。他索性直接大字朝天躺在地下，眯成缝的眼角流出泪。一步错步步错，他没办法。隔着时日太长，他早就忘了从前那些事，若不是今日杜氏提起，他恐怕还以为自己是个清白人呢。“这布料怎的回事，为何我拿回家清洗后布料竟落了颜色！”

“我的也是，我这布料中还有被剪的缝隙，这翠云阁不是最靠谱吗？”

“你们那还是轻的，我在翠云阁买了成衣后，穿上浑身上下都奇痒无比，去医馆那儿生生花了十两银子才看好。”

临近傍晚，翠云阁门外多了许多拿着布料嚷嚷的人，如此盛景引得不少人注目。吴德被众人围起来焦头烂额，忙吩咐身旁伙计，“赶紧去找东家来！”

伙计点头，立刻冲出众人包围，撒丫子跑去丞相府。薛玉珠跟着伙计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人山人海，大家手中都拿着布匹，像是在讨说法。她走近了听到众人口中说布匹有问题，忍不住皱起眉，她相信江离不可能给她有问题的布匹。而且，已经合作了个把月，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又听了会儿后，薛玉初问身边伙计，“他们都是今日买的布匹？”

伙计连连点头，“是的。”

那就奇怪了，今日售卖的布匹是前几日江家送来的，早就已经卖了有段时日，不可能现在才有问题。“昨夜有没有人去过翠云阁？”

她又问。伙计挠了挠头，“昨夜掌柜说要自己清点布匹，他算账的时候一向不让我们看着。”

确实，这是吴德个人习惯，他总归是不放心这些新来的伙计们。薛玉初与吴德已经磨合了段时日，这段时日他表现不错，所以她也没将问题想在他身上。“唉！那不是薛小姐吗，我们大伙儿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谁眼尖发现了薛玉初，一群人便都围了上来，将她身旁围的水泄不通。“薛小姐，我们买的这布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里衣裳没几日就穿坏了，这事得给我们个说法！”

“就是，刚才有个兄弟可是花了十两白银，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大家越说越激动，靠的也就越来越近，伙计独一人在薛玉初面前挡着，生怕有人碰到她。被这么些人追问，薛玉初面上没有任何慌乱。她温声安慰，“大家稍安勿躁，待我查明原因后，该赔偿的自然会赔。”

“我怎么晓得你是不是说假话，这次的事可比上次要严重不少，还真以为你们翠云阁变了，没成想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这次料子可都贵得很，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骗我们大伙儿？”

薛玉初发觉，总有几个人带动着大家伙的想法，她刚把人安抚下来，那几个人便开了口。看来今日之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谋，只要抓住撺掇的人，就定能找出凶手。只是围在一起的人数实在太多，她根本没法确认到底是谁在撺掇。“你现在就给我们赔了银子，赔我们银子又不耽误你查自家布匹出了什么事。”

“对，我们都拿着布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