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李东阳按照杨浩坤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县长余海平家。这座县委家属院，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透出几分静谧。几只漂亮的鸟儿在啾啾叫着，扑棱一下翅膀展开就飞到别处去，不见了踪影。李东阳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第一次到官员家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好在自己是大学生身份，想必县长也不会难为自己。正常发挥就是了。对于学习补课这一块，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县长有事外出了，是爱人余太太接待的他。“来，赶紧先坐下，李老师是吧？吃苹果还是香蕉？”

还没等说完，手脚麻利地削起苹果皮来，很快就旋转了几圈，漂亮的果皮呈螺旋状垂下来，那去了皮的果肉便如艺术品一般，金黄脆亮，让人垂涎欲滴。李东阳恭敬地接过来，咬上一口，赞叹下烟台的红富士名不虚传。“给李老师添麻烦了。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现在属于临时抱佛脚，死马当活马医。”

“阿姨，咱们不要妄自菲薄。没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现在调整，说不定为时未晚。”

“喜欢和你这样的年轻人讲话，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余太太微笑着赞叹。“听我们杨书记说，小余英语和理化需要补补是吗？”

余太太连忙点头。“英语的话，短期内有提高的可能性。理化，我需要看她以前做的卷子，针对相关题型，做出针对性的提高方案。”

“有道理。不过李老师要做好思想准备啊，前几任家庭教师不知怎么交流的，都被气跑了。所以拖到了现在。”

李东阳这才知道这家庭教师着实有一定难度。他四处看了一眼，“阿姨，小余呢？”

“说是一周下来学习太累了，还没起床。我这就去叫起来。耽误你时间了李老师。”

余太太咚咚敲卧室的门，“碧君，李老师都来了，你赶紧起来，人家李老师要教好几个学生，耽误人家时间很不好。”

余碧君这才睡眼朦胧地出来，走向洗手间，见到李东阳稍微愣了下，又点点头，去洗漱了。李东阳见到余碧君也稍微愣了一下，这神韵有点似曾相识，李东阳也没多想，来到书桌前看起她的笔记和试卷。余碧君“咚”地一下就坐下了，余太太连忙过来递上一杯热茶，轻手轻脚关上书房的门离开。“李老师，我今天没兴趣学习。”

“到了高三这个关键时期，压力所致，太多人会有厌学情绪，这很正常。你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可是真的学不进去了，真的够够的了。你放过我吧，李老师。”

李东阳觉得利用老师的身份给学生强硬施压逼着学习也不是好办法，会更加激发学生的逆反心理。就决定先聊聊天，看看她的心结在什么地方。他拿起桌上的一张草稿纸，看到上面反复出现的一个人的名字：苏瑞强。“这是谁的名字呢？你暗恋的人吗？”

李东阳决定单刀直入，不绕弯子，本来高考之前的时间就已经所剩无多。他现在唯有象外科手术医生一样，直入要害，抽丝剥茧，才能手起刀落，收效明显。余碧君明显被这种直接的问话方式惊到了。“不允许你提这个人的名字。这名字对我来说太神圣，我都不好意思直接叫出来。”

“他是你同学？”

“班主任。但是他几乎不正眼看我。我曾经说过我爸是谁，但是他知道以后更加不搭理我了。”

余碧君流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学习压力大需要有一个精神寄托，而这个老师是你们班级的主心骨，日久生情，也属正常。不过这更多是一种依赖，以后你读了大学应该也就放下了。眼下自己的学习要紧，凡事读了大学再说吧，不差这半年了，你说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们的相处时间，仅仅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我真的舍不得。所以每天想到这个问题就是心底深深的悲伤。”

“那我建议你每天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当作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而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李老师，你说他对别的女生都很热情，唯独对我冷冰冰的，保持距离，会不会有可能喜欢我？”

余碧君睁大眼睛，想从李东阳的眼睛里看出一个究竟。“这你有可能想多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让他或她抓住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挤过独木桥，走进心仪的象牙塔才是最重要的事，出于一个老师基本的职业道德他也会强迫自己不要爱上任何学生。”

余碧君的眼神立即暗淡下来。“所以我对一切似乎失去了兴趣。浑浑噩噩，不求将来。”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把喜欢深藏心底，读了大学再回头看，这有可能是一时的精神寄托，也有可能是暂时性的对老师的那种尊敬和喜欢，不一定是男女之情。更或者是，你进了大学，会发现有许多优秀的同龄男生，会慢慢的不喜欢这种成熟一点的男人了呢。“”但是眼下我的心里只有他。“”那你把这份喜欢转换为动力，争取考出一个亮眼的成绩让他刮目相看，以后对你态度改变也很有可能啊。“”这个我觉得有可能。“余碧君顿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态。”

可是李老师，你不知道，我还是不想去学校。那帮女生讨厌我。明里暗里讽刺挖苦我，甚至骂我。“李东阳吃了一惊，她毕竟是县长的女儿，怎么会有这种待遇。可是又转念一想，本身身份比较特殊一些，加上长相靓丽，女生之间有嫉妒心存在也说的过去。“很多男生给我写情书，有的女同学帮忙转交后就会咬耳朵，说我浑身透着一股狐臊为味，专门勾引男人。班里的男生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我现在就感觉是被全班孤立了，一进去那个环境就感觉头痛，学不进去了。”

“你现在也别去解释了，一个是没有什么作用，另一个浪费时间，现在时间才是最宝贵的。另外，寻找一个能聊得来的女性同学，一起学习，这样心理上不至于有孤单的感觉。最后呢送你一句话鼓励自己：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以后等你上了大学，现在这一切除了极其珍贵的回忆，其他事情也就随风飘散了，搭上珍贵的精力去应付，不值得。”

余碧君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男老师有洒脱的心境，这是自己比较欣赏的，有他的激励，感觉自己的思想从先前的荒杂凌乱，像是经过修剪，剩下了主要的枝干，会变得更加繁茂起来。李东阳交代她，去买一本刚出了几年的《新概念英语》，通常是一篇正文配一篇练习，每天背诵一篇正文，第一册是基础，时间有限加上应该有一定的积累就略过去，在高考之前把第二、三册背完，不会的语法就由他来解答，英语单科有希望从目前的八九十分，达到一百二三十的水平。这个提升空间会是非常大的。余碧君露出疑惑的神色：”真有这么神？这样的话英语老师岂不是要下岗了。“”目前这套书刚流行几年，还没有被普遍认识和接受。“”但愿能提高，那可真是要谢谢你了。“”另外你把理化出错的大题，订正后的正确解题步骤誊抄在一个错题本上，我逐题给你讲解方法和原因。“余碧君觉得眼前的李东阳有一种务实的气质，和学校里的男生比起来，不太一样。她觉得他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眼下是该好好沉下心来学习，让所有人看看自己的实力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心底翻腾起不服输的信念，这信念早在两年之前，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原本她觉得自己的努力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无非是上一所二流或三流的学校，老爸帮自己安排一个说的过去的单位，安稳地过日子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可惊心动魄的，也就了无生趣。她开始每周末盼着李东阳老师的到来。班主任的身影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以至于有一天突然想起，已经有沧海桑田之感。她猛然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诗：”天空中没有翅膀的影子，而我却早已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