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文书神色匆匆地走进杨浩坤家里，杨浩坤正好在喂他的猪牛鸭。杨浩坤想起个带头作用，把退伍给的补助拿出一部分养了这些家畜，改善一下收入状况。“书记，我听同学吴勇又准备干起他的老行当了！”

吴勇是年满三十的光棍，一直怨恨父母没给他娶上老婆。庄稼地里收成不好，一会旱一会涝，去掉化肥钱，勉强赚点吃的粮食。去县城的厂子鞋厂打工，左右脚不分，装错好几箱鞋子，被解雇了。吴勇忿忿地想：这能怪我吗？继承了爹妈稀里糊涂的头脑，天生分不太清左右脚，不是我的错！奶奶的，再活下去光棍一条，孤独终老，不如豁出去了！他之前就打听到县城的化肥厂，通过货运火车，运送到邻近的几个省市。他觉得这是个来钱的快路子。于是纠集几个同龄光棍，干成了几票。搬来的化肥每袋低于市场价5元，很快被抢购一空。杨浩坤觉得再这样下去，村里成了土匪窝了。但是怎样阻止他们呢？他也很头疼。他带着宋清源还是火速来到了吴勇家。吴家的土胚房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屋顶的瓦也凹陷进去一片，杨浩坤很担心这老房子随时倒塌。吴勇的父亲前些天干活扭伤了腰，娘也整天病殃殃的，书记进了门，连个招呼倒水的人都没有。“老吴，你家的屋顶这几天我找两个瓦匠帮你重新补一下，木头到我家找几根。屋子倒了就麻烦了，还要重新盖。”

老吴激动地点头：“感谢书记，刚上任就帮我家这么大一个忙。”

“吴勇去哪儿了？”

“怎么，你，你找他有事？”

老吴紧张了起来，说话都有点磕巴了。“没什么事，你安心养伤。我去找找他。”

杨浩坤弹了弹裤子，才一阵功夫，灰尘飘落一层。“他就是最近说是帮人卖化肥，这些我也不懂，不过卖得还挺好的。”

“知道了，我们走了。”

杨浩坤赶紧和宋清源骑上自行车，往市郊货运货车车经过的地方赶。有一处南北轨道交集的地方，车速会慢下来，杨浩坤盘算着那个位置，脚下蹬得用力起来。天很早就黑了，晚风凛冽，北方冬天的风像刀子一般割过。果然如杨浩坤所料，铁轨附近的荒草丛里，卧着几名壮汉。“这么晚了大家在干什么？”

随着杨浩坤一声怒吼，几个汉子唰地站了起来。“不关你的事，回去好好当你的书记去，当今天啥也没看见。”

“就是，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要是没钱吃饭，都活不下去了，更娶不上媳妇了。”

汉子们七嘴八舌。“媳妇会有的，咱先想办法富起来。”

杨浩坤坚定地说。“这话老书记说了几十年了，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甚至更穷了。”

吴勇的同学插嘴道。“就凭你，嘴上毛还没长齐，笑话。”

吴勇不屑道。“说说看，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呢？”

“我看到你家屋后有几棵柿子树，我们想办法把柿子卖出去。”

杨浩坤看起来很有信心。“快算了，这里家家户户都有种，谁能买来吃啊！兄弟们，别听他罗里吧嗦的，准备好干！”

火车的鸣笛声响了，书记和文书被众人推远，一会功夫，几十袋化肥落地了。正在众人激动之余，突然一阵哨声，一队乡里派出所的人马出现了。人和化肥都被陆续带回派出所。“好你个杨浩坤，好好的书记不干，专干这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蠢事，等哥几个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吴勇往地上狠狠跺脚。“我们没有通知派出所，只是想拦住你做傻事。”

杨浩坤急忙解释了下。“狼狈为奸，没有你能有谁干得出来？”

杨浩坤也觉得有些纳闷。但还是为接下来想办法，：“你拘留的这些天，我帮你想办法，你老爹老妈，我去帮你照顾着。”

杨浩坤通过派出所了解到，这批化肥是出自阳河县化肥厂的。他之前偶尔有听说，厂长是郝春菲的姑父。于是他趁着星期天来到了春菲家。他从宋清源的爹老宋那里割了半斤猪肉，从自家地窖里挖了两颗大白菜，一起带上来到了春菲家。有几个邻居在春菲家玩，打趣道：“书记这架势是来看望老丈人？”

众人哄堂大笑。春菲羞红了脸。杨浩坤倒是很坦然，“那也要看春菲人家能不能看上我啊！”

眼神突然瞄上春菲的眼睛，深邃，不可捉摸。“杨书记年轻有为，将来前途无量，小女子不敢高攀。”

春菲双手作揖，莞尔一笑。“咱别搞得那么高大上了，我就是一糙人，没有什么高不高的。春菲妈，你先帮忙把这肉和菜剁馅，中午做几个包子给春菲补补身体。初三学习紧张，营养也要跟得上。”

杨浩坤开始将吴勇的事说与郝德全和春菲听。希望他们能带他去化肥厂，把事情跟厂长说一下，看看能不能私了。郝德全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吴勇，整天小偷小摸惯了，拘留一下反省一下也好。”

“春菲爹，这些光棍正值年轻，不好好做点实事，不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这辈子怕是废了。你们就当帮我们村一个忙，村子欠你们一个人情，帮我们牵下线坐下来谈谈。”

杨浩坤恳求道。“爸，杨书记刚上任，困难很多，咱要多支持和鼓励他，年轻人不容易。”

春菲央求道。郝德全这才犹豫着同意大家的意见。正说话间，院子里想起来嘹亮的声音：“春菲娘，春菲周末回家了吧？”

李东阳也来了。他发现杨浩坤在，打趣道：“来挖我墙角呢？”

“挖啥，我不懂，我是来找春菲帮忙的。”

“春菲，这是我总结的一些习题集，有重点题型的，你数学和化学有上升空间，周末时间也利用起来尽快补一补。”

李东阳递给春菲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春菲很感激，连连道谢，找了个塑料袋包好，小心翼翼放进书包里。大家谈论下午去阳河县城的事，李东阳表示要加入进来。春菲娘把一盘包子蒸好放上来了。杨浩坤拨开一头蒜，就大口吃起来。“这包子，用我们的胶东大白菜，剁几棵韭菜调调味，加上我们自己家养的大猪肉，天下无双。比那些韭菜鸡蛋馅，菜豆馅，豆腐馅，要正宗的多。可以再加点粉条...李东阳说：“下次我带一些鲅鱼过来，咱吃鲅鱼馅水饺。”

“有点奢侈啊！”

春菲开心地笑了。“那要是傍晚到了阳河县城，我们就回不来了，晚上怎么办呢？”

杨浩坤想到了这个问题。“你们俩只能在我姑父家打地铺了，忍一忍。”

春菲无奈道。“那明天摸黑我负责带春菲回学校。”

李东阳继续。“好的，就这么办。”

三人一起整装出发。“春菲，你力气小一些，这么远的路，顶着寒风，恐怕时间长了撑不住。还是我载着你吧。”

李东阳提议。“轮流轮流，不能让你一个人吃力。”

杨浩坤打趣。“我也可以跑步追赶你们。”

春菲揶揄道。三个人一路说笑，竟然不到天黑就来到了阳河县城。打听着来到了化肥厂的职工宿舍。姑父陈希文一看三个年轻人的到来很是吃惊。后来了解原委稍微生出隐隐的敬佩。杨浩坤表示，之前丢失的化肥记在他的账上，他来还。希望化肥厂能给村里年轻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去派出所协商一下。陈希文安排了一个手下，第二天跟着杨浩坤回乡派出所说明情况，签谅解书。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准备什么时间还呢？”

“给我一年时间可以吗？”

杨浩坤无奈问到。“一年太久，顶多半年吧。”

“那好。非常感谢陈厂长。”

杨浩坤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明年我们村的化肥使用，我可以说服大家统一使用你们厂的，只要价格比市场价便宜五块钱。”

“五块钱有点多，顶多三块，这是我能拿到最大的优惠权限。”

陈希文干脆果断。“如果你能推广一下，让相邻的几个村子也使用我们的化肥，说不定刚才记在你名下的帐可以销掉。”

“那真是太好了，感谢陈厂长让我们有这个机会参与，希望你们的化肥质量过关。”

杨浩坤连忙道。“质量你们可以放心，都是邻里乡亲的，种几亩地赚几分钱不容易，不可能赚大家的昧良心钱。”

陈希文语重心长。杨浩坤这才放心心来，额头上竟然有一些汗水，刚才谈事情没有注意，抬起袖子擦一擦。这一幕被春菲看在眼里，提出大家到外面广场上玩一玩。天已经黑下来，职工们三五成群，有跳广场舞的，有跳迪斯科的。天上的星光在闪耀，春菲的眸子更像黑夜中的星辰，闪闪发光。三人青春洋溢，也跟着舞曲，在广场上欢快地跳了起来。杨浩坤刚想牵着春菲的手一起跳，被李东阳啪得打掉，只能呵呵做笑，和李东阳张扬舞爪，做出要战斗的样子。